山岚送来的曲调高华悠远,气韵清长,令人神旷,但是这座山一如曹府后院,山道早被保护清巡一空,突来的琴声格外蹊跷,曹恪顿时警戒起来,保护方要趋前检察,曹度思了半晌,已抢先举步行去。
不说弱女,换了男人也要冒汗,但是郡主身后的胡姬踏前了一步,倏然银光一掠,一声裂响,地砖鲜明呈现了一圈深痕,紧贴着几名保护的靴尖,如果再进一寸,只怕足趾已经没了。
曹恪给说得盗汗沁出,呆了一阵又觉不对,“父亲方才承诺与阮氏共同勤王,岂不是前功尽弃?”
曹度想起长媳,摇了点头,“许家还是小了,对女儿也不经心,养得呆板端方。琅琊郡主私逃虽不名誉,但是威宁侯府现在九族皆斩,足见其有先见之明。她敢来徐州面谈,言语锋利明慧,又有胆气,可比她阿谁不成器的兄长强多了。”
阮静妍好像不闻,“父执必清楚,当今之世,最不但愿各地勤王的就是武卫伯之流。”
那是少女期间独一感受过的,来自同性的体贴与顾问。
九里山因东西长九里而得名,曾是楚汉鏖兵的疆场,山色碧郁,风景隽雅。
曹度见古琴峭薄,漆光不显,为市道平常之物,曲声却不逊于名琴,心头已有了猜度,“琅琊郡主?”
曹度的花眉蹙起来,傲然道,“杞人忧天,益州有靖安侯亲身镇守,毫不会放蛮夷进入。”
诘责极不客气,曹恪听得火起,沉不住气道,“你这无知妇人,竟对家父如此大言,即使是琅琊阮氏也当受些经验!”
曹度一哂,独自向上行去,头也不回道,“能探出老夫来此,阮氏也有两分本事,只是枉操心机了,纵是琅琊王亲至,借道也绝无能够。”
曹度喟了一声,“琅琊充足、徐州兵强,两地为邻又距金陵不远,一旦交好,天子不免疑忌,必会谪去其一。阮氏位列贵爵,天子不会轻动,我曹氏却分歧,若不是与之相互嫌恶,不时攻讦,哪能稳坐徐州至今。”
曹度本来想晾她一晾,不料她一句比一句锋利,压住火气道,“危言耸听,时奕还没阿谁本事。”
许蓁蓁平生厄运都因许平阳,对兄长之死完整不觉哀思,只想嘲笑。
氛围不知怎的就缓下来,曹度板着脸,踱了两步道,“借道之说就罢了――”
女子轻浅一笑,“恰是,妾身代兄长而来,有几句话想与父执言说。”
曹度寂了一刻,高耸的一讥,“女人家懂甚么,阮家小子涣散惫懒,妄图安乐,琅琊连个善领兵的都没有,能伐得了叛军?吹得再好听,不过是无用之功。”
对方态度不佳,阮静妍却笑了,浊音婉和下来,“父执经验得是,阮氏确无勇猛战将,唯愿以一己之先,求能者呼应,共抒难局罢了。”
曹恪那里想得过来,一时傻了。
曹度点了点头,慷慨的允了,“阮氏的兵不顶用,你多带些精兵,金陵必有一场硬仗。”
如果郡主关于益州之言失实,现在的时势,确是有些伤害了。
曹度当然清楚儿子满脑筋迷惑,一哂道,“你唯好练兵,从不在政事上多用一用心机,如果你兄长在,大抵就明白了。”
曹度负手望着山下星星点点的农屋,神情略沉下来。
这一句没边没际,听得曹恪莫名其妙,对父亲又不敢冒昧,悻悻道,“她都与人私逃了,还抛头露脸当说客,全不顾家门颜面,也不知琅琊王如何想的,何况大哥娶的不就是士族之女,我瞧除了礼数讲究些,其他也不过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