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草青兮,若我心;與平生兮,然莫疑……。」
「獬豸、英招、騶吾、青鳥……這是怎麼一回事?」顏偉一一認出異獸成分,一時間有些恍忽,沒想到這些以往只在傳說中存在的異獸,竟然會在面前出現。
宋嵐定睛細看,幾隻表面怪異的上古奇獸和一名白衣男人以保護者的姿態立在山鬼身前。那些神獸有表面類似麒麟,满身長著濃密乌黑的毛髮,雙目敞亮有神,額上有一只獨角;有人面馬身,身上佈滿虎紋,生有鳥翼;有身子大小如虎,毛分五色,尾巴長過身體,可日行千里;有通體青藍,三足而立的神鳥……。
顏偉問道:「小嵐妳在說什麼?」
宋嵐扶住他,靜靜望著不斷逼近的血霧,在這存亡存亡的關鍵時刻,她的記憶卻比任何時刻都來得清楚,那些曾被遺忘的人、事、物,此時無比鮮明的出現在腦中。
「哪裡,能見到你是我們的榮幸。」
「法術雖強,卻不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真正的強大來自民气。大愛慈悲、無私無我的信心,遠遠勝過任何咒語和法印,沒有什麼能贏得了一顆願意犧牲的心。」
白澤說這話時,目光全紧紧鎖在顏偉身上,看得他一身盗汗,他好似抓到了什麼,卻又有些想不明白。
「請等一等!」
這時一陣帶沙的風吹來,恍惚了兩人的視線,逼得他們不得不暫時閉上眼睛,等風沙散去,只見草地上有一堆薄如淡霧的輕煙裊裊飄動,在原地盘桓數圈後,才戀戀不捨的散去。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本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越人歌〉楚國民謠)
山鬼突地冷冷一笑,血霧的力量大幅晋升,在眨眼間壓制住了女媧石,只聽「匡啷」一聲,女媧石竟被打落在地。
停歇下來的狂風溫柔的拂面而過,像是在安撫平復下來的民气,山鬼難以置信的跌坐在地上,落空邪氣的她乍看之下就像個浅显的小女孩,宋嵐佇立在她旁邊,衣衫輕飄,竟有種虛無飄緲的透明感,讓人產生彷彿隨時都會消逝的錯覺。
這種華麗的出場体例,使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管,誰能告訴她是在上演哪齣戲碼?
宋嵐回過頭朝顏偉暴露一絲溫和的浅笑,一步步走上前,拾起掉在地上的女媧石,「沒什麼,很快就會過去的。天道還是有它遵守的軌跡。」
「她的眼睛怎麼了?」山鬼的聲音抖動著,有如風中的落葉。
「因為思念女兒,哭瞎了。」男人平靜的回應,語氣卻隱含了些不易察覺的火藥味。
山鬼見她不僅沒逃反而朝本身走來,感到不测的同時也揮動血霧以驚人速率將她籠罩此中,很快,宋嵐嬌小的身影就被鋪天腥紅所淹沒。
山鬼苦笑著朝宋嵐緩緩彎下身,用顫抖的語調說出堅定卻讓人驚訝的話語:「請妳鎮壓我吧!這是我欠下的債。」
「山鬼妳……」白衣男人臉色微變,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山鬼垂下頭,眼尾有可疑水光閃動,同一時間畫面轉變,同樣是那名女子,獨自坐在古樸的行宮裡,手上拿著一件鵝黃色、仿佛是嬰孩的衣物摩擦著本身的臉頰,神采看起來顯得相當孤单。
「一行百善生,一念諸惡成。當妳動了惡念的那一刻,就已經落空身為神的資格。」宋嵐幽幽地開口,沉重的語氣中有著哀傷,修行千年刚正大道,可一旦為惡,即轉瞬重入輪迴。「妳對遭到傷害的痛苦念念不忘,可否想過還有人是至心喜愛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