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孔嬷嬷话说的很慢,但没有让人感觉疲塌,话也未几,但每句话都恰到好处,让旁人都能听的出来,恭敬又适意,明兰在一旁看了非常佩服。王氏和华兰本来觉得会来一个峻厉的教养嬷嬷,已经做好刻苦的筹办,没想到孔嬷嬷竟然如此和蔼可亲,欢畅之余,更感激盛老太太。本来王氏早已备下了孔嬷嬷住的屋子和使唤的下人,可孔嬷嬷委宛的表示想先在寿安堂住一夜,好和老太太叙话旧,王氏天然从命。
笑了半响,盛老太太一边擦眼泪,一边伸着脖子往梨花橱那边看,被孔嬷嬷拉住:“别看了,吵不醒你的小孙女,她不是喝了一整碗安神汤么?如果醒了早有声响;快返来,我有话对你说。”
盛老太太指着她骂道:“你这老货,这张厉嘴,如何没死在宫里?让你出来祸害人。”
“竟然能把你这大忙人请来,我是有福分;我这大丫头可交给你了,有甚么不好的,你尽管打罚,不必束手束脚的。”盛老太太笑着指了指华兰。
“嬷嬷此次能来,真是托了母亲的福,转头嬷嬷教诲华儿得空时,也与我们说些京里头的事,好让我们这些个长年在外的乡间人长长见地。”王氏道。
“老太太说的甚么话,我本日虽有些面子,不过是诸位朱紫给的面子,说到底我在宫中也不过是个奴婢;照我看呀,端方是用来彰显德化,明正伦理去处的,不是用来折腾人的;端方要学,但也不消死学,用心便可,何况老太太的孙女能差到哪儿去。”孔嬷嬷一边说,一边随便的看了眼了华兰,华兰仿佛受了鼓励,端端方正的坐着,腰背挺的笔挺,目光期盼,仿佛用肢体说话表决计普通。
“我真是腻烦那些权贵之家了,每小我都有千张面孔,面上肚里弯弯绕绕的算计个不歇,我这一辈子都是猜民气机过来的,连梦里都考虑着那些朱紫的肚肠,本想着请辞后能过几天舒心日子,没曾想还是不消停,干脆借了你的由头逃出京来,好过几天清净日子;再说我也老了,总得落叶归根。”孔嬷嬷一改刚才的不慌不忙,一副怠倦状。
孔嬷嬷见盛老太太神采伤怀,接着说:“静安皇后临终前说了一番话,我本日送给你——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做女人的一辈子不轻易,凡是能做的都做了,背面如何就看老天爷的意义了;父母生养不易,咱么如何也不能白白糟蹋了这一世,该如何好过就如何过,有一天日子便要过好一天。你既然另有口气在,就得好好过下去,瞥见不平就说,瞧着不对就骂,把你金陵徐家大蜜斯的架子端出来,把府里的端方振一振,不说你本身能过的舒坦些,也能给你盛家子孙留个好样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盛老太太眼圈红了,拿帕子悄悄拭着眼角:“到底是老姐妹,现现在也只要你与我说这番话了,你的一番情意老姐姐我领了;……好歹我也得撑到明丫儿出阁。”
盛老太太微有怜意,低声道:“你这一辈子也不轻易,当初你都订婚了,入宫的名牌上明显是你mm的名字,却被你后娘拿你硬冒名顶了进宫,迟误了你一辈子。”
“你家老太公倒是小我物,挣下偌大的一份家业,三个儿子中也有两个成器的,临终前亲身把家给分了,可坏就坏在他走后没多久,你夫婿也去了,若不是有你,昌大人他一个庶子,早被那黑心的三叔给嚼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这份财产能留的下来?你当时要钱有钱,年纪还轻,勇毅老候爷和夫人都健在,再嫁也不是难事,即使金陵和都城不好待了,天高海阔找个远处去过日子就是了;男人一嫁,儿子平生,本身太小日子,岂不美哉?你偏要给你那没知己的守节,把庶子记到名下,撑起全部盛家,接着给他找徒弟,考功名,娶媳妇,生儿育女,然后呢,你功成身退,缩到一角当活死人了?的确不知所谓!”孔嬷嬷差点没把手指导到盛老太太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