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高直入梁的大柱子上各竖挂了一副楠木匾额,八个夺目大字,深深雕刻入木:祖德流芳,万代荣昌。――用的是圆润凝重的颜体。
顾廷烨勾起唇角,似是嘲弄:“如果大哥能身子大好,想来父亲能更欢畅。”
顾廷煜抬开端,望着香案上那高高林立的浩繁牌位,烛光下影子堆叠成波折一半的丛林,落在顾家兄弟身上,便连脸孔也看不清了。
“当年势发之时,父亲已官至左军都尉,不管武天子还是为当时太子的先帝,都非常正视;即便没了爵位,他的出息老是有的。他终究抛寒舍我娘,为的,就是这四个字。”
望族朱门的大户人家端方,除开族中的首要大事,为着叔嫂避讳,男女有别,女眷并不能随便进宗祠,便是逢年过节,需求祭拜先人,也是男女分开在南北祠堂停止祭拜活动的。
顾廷煜想安排后事,想照顾妻女的将来,他就要乖乖听话吗?
顾氏宗祠,矗立的屋脊,飞扬的檐角,乌黑桐油涂遍的熟铁大栅栏,将这个院落团团围了,里头是面劈面的两排五间高大正堂,北堂为正堂,另有三间抱厦和月台,南堂为副堂,只两侧有小耳房,院中遮天盖日的四棵庞大桐柏,分立于东南西北四方,传闻从宁远侯府立爵那日种下的,取枝繁叶茂,根深延绵之意。
“你嫂子对你不错,你不会难堪她的。你不是这类人。”顾廷煜答复的干脆,“弟妹进门这些日子,我瞧着也是刻薄的。”
“……现在你这么出息,祖宗们和父亲若地下有知,定然欢畅的很。”语气黯然,他本身也不晓得为甚么要这么说。
顾廷烨转头看了眼明兰,也跟了上去。
“被父亲绑了差点送去宗人府的是我;顾廷炀污了父亲房里的丫头,逼着人家他杀,被冤枉的是我;顾廷炳欠了嫖资赌债,跟青楼赌坊通同好后,写的是我名字的欠条,父亲几近打断我的骨头;我气不过,去寻青楼赌坊来对证,反惹了没完没了的费事,落下浑身的荒唐名声,气的父亲吐血。我负气,越闹越凶……最后,父亲悲伤绝望;被赶削发门的还是我。”
一行人走到院中,顾廷煜忽对身边的老婆道:“你和弟妹就留步罢,二弟与我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就推开邵夫人的手,跟在身边的贴身丫环就递上一根拐杖,顾廷煜轻嘲的笑了笑,接过拐杖,微抖动手臂拄起拐杖,盘跚着朝北堂里走出来。
风云际会,顾氏先祖顾善德为护驾而亡,遗下二子,遂被提为少年伍士,交战二十余载,血火拼杀,两兄弟有勇有谋,从龙建功,别离立爵,顾氏这才飞黄腾达。
过了会儿,顾廷煜长叹一口气,寂然靠在椅背上,指着香案道:“那儿有个盒子,你去看看罢。”
顾廷煜凝睇着他:“自我懂事起,就有人奉告我,我生母秦夫人是叫你娘害死的;不但如此,另有我这副病秧子,也是当时埋下的祸端。”
第一代宁远侯顾右山平生最爱旷达不羁的狂草,醉酒时能一口气写出四种草体的《将进酒》来,人问他:为何此时倒用上中规中矩的颜体了?
顾廷烨淡淡道:“府里但有好事,便都是我们母子的错误,这我早已晓得了,还用大哥来提示。”
十五岁前,他活在自大和倔强中,自收回身低人一等;碰到常嬷嬷后,他晓得生母嫁入顾门的本相,更是满腹仇恨如喷薄的岩浆般滚烫,却没法诉说,至此,他连父亲也悄悄恨上了,一开口便咄咄不驯,父子之间就闹的更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