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民气中明白,打包票道:“他爹办事,妹子你放心。前日天没亮,他爹不是遣人赶来了么,那伙贼人叫追上后,叮了桄榔一通乱打,有些逃出城去,有些被抓住……”
当时,曼娘到处以顾夫人自居,着意交友车三娘佳耦等人,还非常主动的对一众小兄弟嘘寒问暖,体贴备至,他也跟旁人一道起哄着叫过她‘嫂子’——想及旧事,谢昂更不安了,再次想去看主母的神采。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甚么呀我说。”明兰咬着筷子想半天,“我挺着个大肚子,一不能踏青玩耍,二不能吃酒看戏,连拜佛都怕庙里人多冲撞了……每日都是用饭睡觉看账管孩子,日复一日,有甚好说的……你这一去就是半年,行军兵戈的见闻可不比家里的鸡毛蒜皮出色很多么?还不若你说我听。”
胡子有些猜疑,“莫非非要我打断她的手脚,割她几根手指,她才肯信?”
当年在先帝榻前顾命的几位老臣中,那些死命鼓吹天子要孝敬圣德太后的,早在这几年里,不知不觉地被架空或是‘被告老’了。
“可不是?妹子觉得,是哪个吃了大志豹子胆的,敢假传圣旨骗大臣家眷进宫。”刘夫人抹抹枯燥的眼眶,仿佛乡间哭丧队的主唱,“哎哟喂,我们皇上呀,那是多刻薄的天子,那圣德太后,一不是皇上亲妈,二没有晋位过皇后,为着先帝爷的一句话,我们皇上是晨昏定省,千依百顺,二十四孝,体贴入微呀……”
胡子哈哈大笑,这时崔妈妈抱着团哥儿出来,胡子一把抱起小瘦子,用力亲了几口,然后交还给崔妈妈,大步流星的回身拜别,走前还摸了一把老婆的面庞。
很久,明兰模糊记得仿佛另有一事不明,“…哦,对了,昨儿郑家来报,说他家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没了,这…姐姐可知为何…?”
明兰晃了晃,几乎歪倒在炕上。这等娇嗔哭泣的做派,长姐便是十几岁时也未曾有过,;一时适应不良。
幸亏当时小薄将军已斥逐世人,院中只要谢昂和几名亲信,回营后,众兄弟闲谈——
他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对你早就没情分了。为甚么不管我说多少遍,你总也不肯信。”
一个有些知情的道:“我传闻我们副帅暮年在江湖上混过,少年人嘛,风骚,约莫沾上了个甩不脱的女人!”
“刚离家远行那段日子,我又是沉闷,又是沮丧,没出息时还想过,既都成了混江湖的下九流了,另有甚么可瞧不起别人呢,干脆就跟曼娘过算了,归正另有两个孩儿。但是…谁知…”他悄悄揉着额角,手背上浮起暗色青筋。
当初为使结果逼真,张顾雄师传来冒进惨败的动静时,天子明知这是预定的诱敌之计,却只能憋着,板着张锅贴脸,作‘龙颜愠怒’状。
因而,他布了个一箭N雕的局。
明兰挺了挺坐生硬的背,脑筋仿佛麻痹了般,不知该说甚么,也不知该做甚么,昂首去看胡子暗淡安好的面庞,她竟有些不幸他。
气候渐热,胡子在外头跑了一圈,早是浑身大汗,到净房中仓促浇了两瓢温水冲刷,换了身洁净的红色绫段中衣出来。
明兰沉默。皇后固然刻薄,却不是个会做戏扮贤惠的人,容妃生性傲岸,出身又高,这些年来圣宠不竭,兼之三皇子出息,风头直逼前头两位皇子;后妃之间常是针尖对麦芒,一言分歧,偶然还要太后去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