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康熙归天九天后,雍正即赐他公爵衔,两天后又命令称他“娘舅”。从亲戚干系讲,雍正与隆科多确切分属甥舅(隆科多是康熙皇后佟佳氏娘家兄弟)。但皇家分歧于官方,甥舅干系要天子承认才算数。以是这个头衔,也算是封的,不是当然的。雍正还给隆科多戴了三顶高帽子:“圣祖天子忠臣,朕之功臣,国度良臣”,还说他是“真合法代第一超群拔类之罕见大臣”。隆科多在康熙朝并无凸起进献,如何会是“圣祖忠臣”?“国度良臣”也没太多按照,誉为“罕见大臣”更不知从何提及。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命拥立有功,是以只要“朕之功臣”一句是实。一个天子,为了报酬功臣,竟不吝把话说得那么绝,那么肉麻,雍正倒真是古今第一“罕见天子”。但是年、隆二人的了局也很罕见。三年(公元1725年)四月,年羹尧无缘无端被免除川陕总督和抚弘远将军职务,调任杭州将军。七月,被革去将军职衔。玄月,被捕下狱。
年羹尧是雍正即位之初的一大宠臣,并且宠得不像模样。年羹尧在西北大营费钱如流水,雍正一一照付;年羹尧直接插手官员的任命,雍正一一照准。他实际上是没有相位的宰相,没有王爵的西北王。元年(公元1723年)十仲春,雍正赐给他团龙补服等物件,年羹尧受宠若惊,表示惶恐不安,觉得“非臣下之所敢用”。雍正却唆使说:“尽管用!当年圣祖天子有例的。”青水兵事得胜,雍正镇静非常,竟然称年羹尧为“仇人”。雍正还说:“你此番心行,朕实不知如何疼你,方有颜对六合神明也。”他还要求“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都和他一起倾慕感悦年羹尧,并说:“若稍有负心,便非朕之子孙;稍有负心,便非我朝臣民也。”雍正对年羹尧的恩宠,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另一个获得殊宠异荣的宠臣是隆科多。隆科多不是雍正的藩邸旧人,本来职位也不高,只是个尚书。只因为宣诏有功,便一夜之间,平步青云,被任命为总理事件大臣,与廉亲王允、怡亲王允祥、大学士马齐平起平坐。允和马齐是操纵工具,允平和隆科多才是依托工具。
年羹尧乃至在雍正面前也不知收敛。雍正找他说话,他叉开双腿坐在凳子上,指手画脚,唾沫横飞。更加严峻的是,当时社会上哄传,说雍正做某某事整某或人都是听了年羹尧的话。这就大大地刺伤了雍正的自负心。雍正一贯以乾纲专断、洞察幽微自居的,那里受得了这个?雍正也不是没有提示过年羹尧。二年(公元1724年)十仲春十一日,年羹尧正在从北京返回西北的路上,雍正在他的奏折上唆使说:“凡人臣图功易,胜利难;胜利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为君者施恩易,当(去声,恰当)恩难;当恩易,保恩难;保恩易,全恩难。若倚功造过,必至返恩为仇,此向来情面常有者。”然后他讲了功臣得以保全的三个前提,即一靠人主防微杜渐,不让功臣们陷于危地;二靠功臣相时见机,本身不至于蹈其险辙;三靠大小臣工避嫌远疑,不把功臣们推上死路。雍正这话,说得已很明白:作为一个功臣,是很伤害的。一不谨慎,就会进入危地,踏上险辙,走进死路,由功臣变成罪人。以是他说:“我君臣期勉之,慎之。”可惜,年羹尧把这些话全当作了耳边风,在回西北的路上,还是趾高气扬,作威作福。是以雍正抨击心起一发而不成清算。这就是雍正的“君臣观”:任何臣子,都不能棍骗他,乱来他,不能和他耍心眼,更不能叛变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