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语,只道:“弦音,我记得母亲也给了我一只如许盒子,收在库房的大箱子里,你且拿来我瞧瞧。”
是以今儿一瞧儿子来得如许早,韩林氏便猜出了端倪。韩承泽呵呵一笑,全不在乎,只道:“母亲是去了娘舅家?”
“女人,您快别哭了。瞧这眼睛哭得,怕是没个一两天且不好呢。”琴语说着,弦音便道,“是啊,女人,您一悲伤,老爷岂不是更不能放心了。”
弦音应了来清算,琴语便过来道:“女人这一会子累了,但是要歇一歇?”
弦音忙把韩林氏给的盒子拿来。这盒子虽则华贵,黛玉却也有些,此时摩挲几下,便渐渐翻开。盒子分了两层,上面是一些耳环戒指簪环等,不过赤金翡翠珍珠宝石之类,色色精美小巧,恰是黛玉这个年纪合适;待翻开第二层,便是整整齐齐一套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头面,凤钗上三颗龙眼大的珍珠,光芒莹润,风嘴里衔着一串流苏,从米粒直至莲子大小,颗颗浑圆晶莹。
林如海说着,又咳嗽两声,慌得黛玉抢上前去,哭道:“女儿不孝,爹爹保重才是。”
韩林氏看着小儿子韩承泽,顿时气得笑了:“那里是来给我存候,竟是借着我来躲了你那些功课才是。”
琴语和弦音看黛玉瞧的当真,倒也不敢多说甚么,换香添茶都是轻手重脚,恐怕扰了女人。还是黛玉本身醒过神来,轻声道:“弦音,将这两只盒子好好的收到一处去罢。”
那头韩林氏与林如海略说了几句,便也辞了出来。待回到韩府,身子还未坐稳,便闻声外头婆子说二爷来了。话音落处,小丫头打了帘子,一个穿了浅蓝织锦棉袍的小公子便跑出去,笑着喊:“儿子来给母亲存候!”
且说黛玉望了林如海生疑,林如海感喟一声,道:““玉儿,平常爹爹总感觉,你还小,有些事情不肯让你晓得。”丫环忙过来塞了靠枕,林如海坐的正了,才道,“这后宅的事情,你母亲在时,是不消我操半点儿心的。我本想,那是你远亲的外祖家,她们必能照顾你安妥。若非你姑母提示,我竟不知我玉儿受了大委曲!”
一提起父亲,黛玉又欲落下泪来,只是强自忍着,拭了眼角才道:“我不过是一时伤感罢了,那里就像你们说的了?弦音,倒是把姑母赐的盒子拿来,我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黛玉泪流不语,一边跟着的弦音便向着她微微点头,琴语心中稍定,打发屋里的丫环接了小丫头手里的盒子,便扶着黛玉出去,除了内里披风,拿来一个银刻花掐丝手炉给黛玉暖着,弦音又赶着倒来温得恰好的茶。
弦音瞧着,咋舌道:“姑太太是真疼惜我们女人,一见面就送如许厚的表礼。”琴语听了,笑道,“你也说了,这是我们女人远亲的姑母呢,那里有不疼的?”
弦音应了声出去,半晌后便返来,笑道:“女人真是好记性,这盒子瞧着和太太给的这个,竟像是一个模型刻得。”
韩承泽现在不过九岁,倒是生就的精灵古怪,于诗书上自有一段天赋,教他的先生是位性子古怪的大儒,分歧他眼缘的,便是捧了吴道子的画作顾恺之的真迹去,他也懒得教;若合了眼缘的,如韩承泽这类,便是在府上白吃白住也甘之如饴。本来儿子有如许的聪慧和机遇,韩林氏只要欢畅的,何如夫君韩奇出身军中,也盼着儿子们都有几分技艺。韩承泽最怕这个,他嘴又甜,鬼主张又多,常常变着花腔躲懒,让府中的教习徒弟爱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