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加蓝看他面上显出的悲惨,忽觉难受,低下头。
明嘉三十一年初
曲锦福打了颤,低头施礼:“叨扰王爷歇息,是下官的不是,万望王爷赎罪。想必西南诸事烦琐,下官先告别了。”
钟离啻挣扎着走到桌前,放开纸写密函:“她在京师……”
曲锦福一惊——想不到未涉宦仕的落加蓝竟如此熟谙《大渊律令》,连宗室处决的流程都非常清楚!不过他既然都来到蜀地,天然不会被落加蓝这几句话打发了。
落加蓝这下才明白钟离啻担忧的是甚么了——她在京师。
初三,胡奴克东北,入京师,缢明嘉帝,搏斗无辜。
“如何了,你们这是想和钟离啻一起造反吗?”
钟离啻转了头,看落加蓝一眼,想笑,却使血流一滞,从鼻孔流出,腥味减轻,力量也在流失,支撑不住地向前栽。落加蓝将他拉住,声音在颤抖:“如何样,能够吐出来吗?”
曲锦福他们大抵是腊月解缆的,又是暗访,以是动静不通。只是恐怕现在也收到了。落加蓝看着钟离啻,有些不解:“你纵要驱胡奴,也该等南疆刘威将军与我们获得联络,统帅全军方可。现在戋戋十万兵力,如何与胡奴五国对抗?”
比拟落加蓝的气愤,钟离啻却只冷然一笑:“如此,那便谢主隆恩了。”
驿使送来了京报,落加蓝接了,扶着钟离啻入了内堂,方将函件交与他。
钟离啻听闻此言,只嘲笑一声,并不言说。离他不远的落加蓝挖苦:“钟离啻即便戴罪之身,也是宗室之人。何况圣被骗初并未剥夺其朝权,他现在还是是北翊王,统领全部西北军。并且钟离啻本就是靖南王之子,现在靖南王虽有罪伏法,可钟离一族爵位相承,他身为宗室血脉,天然答允靖南王之爵。这三重身份,若想处决须得二相与六部三堂会审,再由圣上拟旨,加盖主相相印与玉玺方可履行。似曲大人这番几句口谕便想打发了,将我《大渊律令》置于何地?”
……
曲锦福虽如此说,面上却露了怯意——他此番入蜀本即密旨,如果现在这些蜀军杀了他,明嘉帝是绝对不会保护本身的,说不定还会将错就错地教本身顶罪,一个假传圣旨,冤杀宗室,白白捐躯了曲氏一族。
就在这时,院外喧闹。曲锦福心叫不妙,却已然晚了三分。西南蜀军破门而入的动静,倒是比曲锦福一干人大。
这日与平常无异,在钟离啻这三年的囚徒生涯中并没有掀起甚么浪花。只是院子里的那株梅花树一夜之间繁花缀满枝头,艳红如火,像要燃尽这残冬普通,虽美艳无常,却形单影只,倒更显院落苦楚。
将来人递过的毒药接过,竟毫不踌躇地揭开盖吞下,教落加蓝连反应的机遇都没有。待落加蓝明白是如何一回事时,钟离啻已将瓶子扔了,他只来得及急声唤“钟离啻”这三个字。
“若你无命,她要如何办,你教她如何活?”
钟离啻动了动发紫的嘴唇,倒是不能言说,只是苦笑——他若抵挡,即便保了命,也会连累落氏家属,特别是落加蓝。落加蓝知贰情意,却一点都打动不起来:
钟离啻猛吐一口,终究将口中血清了,有力,却恨然地吐出三个字:“明嘉帝……”
钟离啻看来人曲直锦福,心中便猜想出一二,面上却不显,只冷酷地看着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