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郑棠亦如是。
我在心底悄悄感喟一声,始终不敢别过甚去看她们一眼,不对,我是惊骇瞥见身侧郑棠的眼神。我想,方才入殿时,她应当已经晓得了昨晚我和乔序的事情。
四人如有所思地摇点头,那神情仿佛早已了然,又仿佛一点也不知情。太后看看我,又转头看看她们,脸上笑意更深:“天然是件天大的丧事,我们北燕朝不久就能有嫡子嫡女出世了。”
我又羞又急,不敢看她们的眼神,赶快别过身子摆摆双手,接着敏捷提起玉笔,在宣纸上写道:“母后,儿臣与陛下昨晚才圆房,怎会这么快就怀有身孕?”
清风辗窗而入,将她略带酸涩与哀伤的目光与窗外那点清冷一道送入我的眼眸。她的神情固然转眼即逝,却如一把西域弯刀,在我的心尖奋力划上一道豁口,让我羽睫一扇,几乎落下泪来。
四人依言落座。太后的眸光一一扫过她们如花似玉的脸颊,笑盈盈道:“你们可知,哀家叫你们到这儿来给皇后存候,所为何事?”
不管她怨的是谁,此时现在,我都不肯再去多想。我马上垂首掩去眸中哀叹,再昂首时,脸上已漫起平淡如风的笑意。
她们四人渐渐行至我与太后跟前,屈膝恭谨施礼:“臣妾(妾)拜见太后殿下、皇后殿下,两位殿下万福金安!”
“昭婕妤真是生得一颗七巧小巧心,看甚么都这么通透,”祁抒意将银针扎入一颗紫玉葡萄中,唇角带笑,“中宫有身是国运昌隆的意味,本宫又怎会不欢畅呢?”
云萝将此中一只澄彻如冰的琉璃攒珠大盘推到我与太前面前,盘里盛着如紫玛瑙普通的葡萄,颗颗晶莹剔透。她用银针扎起一颗送到太后唇边,太后启唇含了,半晌吐出小巧敬爱的灰籽,这才笑道:“方才穆婕妤说的,也恰是哀家担忧的,皇后毕竟还小,不谙男女之事,今后如果有身了,还需你们多多照顾。”
宛清的调子极其轻柔,恰如鬓丝拂过唇角,又酥又麻。我转辅弼望,她也同时含起一抹和煦的笑意看我。
旁人倒也罢了,可一想到郑棠也在,我心底就开端五味杂陈,乃至另有一丝惭愧——我对乔序动了真情,豆割了她心中完美无缺的“爱情”,对于她来讲是否有些残暴?
“本宫觉得这新摘的葡萄已经够酸了,没想到昭婕妤这张嘴才是最酸的,”她的眸光在梦薇得空的玉容上凝住,“还不快说,今早你自个儿偷偷喝了多少醋?在殿上面前也酸溜溜的。”
太后的玉手一抬,浅笑道:“起来吧,赐座。”
我顿时如坐针毡,额尖也沁出滚滚如玉的汗珠,顺着鬓发一道一道地接连滴下。我望着不远处一方轻浮如烟的窗纱,习习冷风拂起窗外修竹簌簌,好像细雨小巧,清冷非常,但那声音听来又那样悠远,仿佛处在可望而不成及的此岸。
公然谁都不能等闲与梦薇比武,哪怕伶牙俐齿如祁抒意。
太后望着我,脸上的笑容仍然未曾消减分毫:“天子再多召幸皇后几次,身孕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么?”她的眼风悠悠一扫,“你们说是不是?”
太后冷静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口诛笔伐,却不置一词,而是把目光转向中间一言不发的郑棠,问道:“裕贵妃,你呢?”
正想着,耳畔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如清泉咚咚,活泼轻巧,又好似银铃轻响,高雅动听。我抬眸一望,只见四位丽裳华服、容颜姝美的女子正迈着姗姗莲步向我和太后走来,郑棠就在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