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英仍旧有些担忧，道：“将军，陛下与殿下就交给您庇护了，还请您务必把稳。”
孙文英乔装打扮将我们送到西华门下。远处停着一辆粗陋的马车，说它粗陋，当然是因为它不如宫里的轿撵马车精美，而在那车旁，站着一个穿戴青灰色外衫的男人。他负手而立，晚风轻拂他乌黑的长发，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远了望去，好像一名九天谪降的神仙。
正在我迷惑时，他俄然畅怀一笑，就着烛台将它烧成灰烬，道：“孙文英，给朕和皇后筹办便服，再奉告司寝司，今晚皇后过夜乾清宫。”
上一次见到它时，还是十岁那年的七夕节，我在人声鼎沸的街道遇见了阿谁戴着皋比面具的男人，只是那一面之缘，便让我深深堕入了无边无边的思念里，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健忘。
写完我就拾起另一套便服缓慢跑开了，我绕到龙柱前面，用广大的幔帐遮住身子，偏头看着他。只见乔序无法地笑了笑，道：“好吧，既然你不肯意，那朕就不逼你了，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帮朕换衣的。”
他抚摩着我轻柔的长发，万分宠溺地笑了笑：“朕不过是不想等你渐渐来华侈时候，再说了，丈夫给老婆梳头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他这是做甚么？
出宫？
孙文英回身擎起桌上的红烛向我们走来，他跪在我们面前，将烛台悄悄放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接着再从袖怀中取出一张白纸呈给乔序，恭谨道：“还请陛下过目。”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苏翁如许滑头滑脑的人如何听不明白呢？他从速道，“是是是！卢公子放心，老朽必然保密！必然保密！”苏翁的眼里闪着金光，连捧着黄金的手都在颤颤颤栗，“合欢女人真是好福分啊！能获得将军的倾慕！”
我还没想明白，他就站了起来，伸开双臂笑道：“朕的贤妻，你还愣着做甚么？”
这时，孙文英端着两套浅灰色的交领便服走了出去，跪启道：“主子服侍陛下换衣。”
我心底如猫抓普通难安，几欲站起来逃离此处。他的一只手俄然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也停止了行动。
我看着镜中他如此纯熟的行动，心底俄然涌过一阵暖流，竟然连冲突的力量都没有。
可惜马车开得极快，不过一会儿就与他擦肩而过了。
乔序抬了抬手：“爱卿免礼，出了这西华门我们就不是君臣而是朋友了，不必拘束。”
“乖乖坐好，不然朕治你的罪。”
苏翁楞了半晌，赶紧摆手笑道：“不敢不敢，内里请内里请。”
天啊，上一次被宫洛曲解，这一次又被孙文英曲解……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我们随他走出来，内里灯红酒绿，胭脂水粉，异香扑鼻。之前待字闺中时，也常听大哥提起“花满楼”，现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儿不但有北燕的汉人女子，另有蛮夷碧眼金发的胡姬，她们或抱琵琶或弹胡琴，阴柔娇美的乐曲声中，储藏了数不尽的万种风情。而那些或风骚俶傥或衣冠楚楚的男人，则坐在雅座里赏识她们妙曼的舞姿，不时啧啧称叹。
他见我一向盯着他，俄然不怀美意地笑了笑：“你看着朕干吗？是想等朕帮你换衣吗？”
我还是不肯断念，拉住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敏捷写道：“为甚么要给我梳头？”
我松了口气，敏捷地脱下外衫，将便服套出来。不得不说这件便服极其称身，仿佛是特地为我筹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