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会拿这个来打趣我,”梅蕊没好气地看着她,殿中没旁的人,她也将这儿当作了掖庭的那间斗室子,让怀珠坐到床榻上来,“我当时瞧着刀尖便感觉不妙,下认识就挡了上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这算是顿悟禅意了,若不是救了陛下,我能躺上麟德殿的床榻?能连续歇息如许多天,游手好闲地甚么事儿都不消管?我呀,这叫因祸得福。”
她俄然打了个颤抖,会不会陆稹本来便是不想救小天子的,她却成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搅和了他的好算盘,他才拿这幅面孔对她,想让她醉死和顺乡中。
他这话再了然不过,梅蕊若还未听懂,那便是缺了风月这根筋。她面色涨红,却强自假装很沉着的模样:“护军谬赞了。”
梅蕊点头:“哪儿能呢,陛下这几日也惊魂不决的,我总不能开口向陛下要吧。”她眉头蹙了蹙,“何况,我也并非是想要讨赏才救的陛下。”
连抗旨如许的名头都祭出来了,梅蕊天然是应下了,想着不如让小天子将怀珠的品阶提一提,月俸高一些,好让她快些攒足前给她弟弟娶媳妇儿,便笑道:“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稹唔了一声后便没有说话,梅蕊感觉猎奇,问道:“护军为何如许问?”
“蕊蕊你伤还没好呢,”小天子一把撑住了她,想要牵她的手又发明她手被裹在纱布里,只暴露了一小截指尖,他只能很失落地捉起了梅蕊的食指,将她往榻上引,边走边说,“陆稹将刺客的秘闻都查出来了,他们胆敢伤害蕊蕊,朕绝对不会轻饶的!”
说甚么来甚么,梅蕊朝怀珠那边瞧了一眼,怀珠努努嘴,满脸的古灵精怪,逗得梅蕊抿起笑来,对小天子道:“奴婢不求犒赏,您没事便好。”
怀珠拉长着声气,梅蕊搡了她一把,哭笑不得:“还能不能够了?”
她模糊记得阿爹在某次喝醉后同她讲过这桩被她阿爹暗里定了的婚事,传闻是长安城中的某位贵胄后辈,丰度俱佳。但他阿爹最后郁郁而终,未曾给过她零散半点的眉目去寻这未婚夫君,她也懒得去攀别人高枝。
她仓猝进步了声儿:“护军!”
“甚么能不能够?”
梅蕊剜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推开,别过脸:“你这说的是甚么话,如何就成了服侍我了,我不乐意你服侍,你哪儿得闲哪儿去罢。”
“这可不可呀!”小天子眨了眨眼睛,“蕊蕊立了大功,朕要好好赏你!不能推拒,你推拒便是抗旨。”
“嗳嗳嗳,好蕊蕊,”怀珠黏了上去,捧着她的手吃吃发笑,“我这同你说着顽哪,再说了,你现下病着,我可不得照顾你么?赶明儿我也救驾负伤,你也会一样巴心巴肝地来照顾我的,是不是?”
怀珠满不在乎:“护军替我在太妃那边告了假,我就尽管服侍你就是了。”
“承蒙护军体贴,要好上很多了。”
医女替她换好了左肩与右手上的药,怀珠就凑过来给她清算衣领,一边理一边心疼地皱起了眉:“蕊蕊,疼么?”
“嗳呀,我免得,你是大善人,心胸天下……”
方才还在狂跳不止的心俄然陡峭了下来,她的视野垂垂上移,瞥见那一截因衣袖滑落而暴露的手腕,玉石般的质感,连带他覆住前额的手都是冰冷。
陆稹的脚步声很轻,不急不缓地走远。仿佛从未见到他失态的场面,哪怕是那日在祭坛之上面对突如其来刺杀,他也平静自如,梅蕊抬起手来碰了碰左肩,那一刀砍得但是真狠,存了心想要小天子的命,如果她没有挡上去,那会产生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