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泼了天的胆量,福三儿都被她吓得一身盗汗,恐怕陆稹下一句就是将她拖出去打板子,殿内静了下来,能闻声灯烛噼啪之声。梅蕊分毫不让地将陆稹看着,似是想要看清他风轻云淡之下是掩蔽着如何的惊天之怒,。
陆稹抿着唇未说话,太子却俄然出声,稚嫩的童声突破了难堪的沉寂:“陆稹,你是从西宫1过来的么?”
她很和蔼地转过身去,低眉扎眼地问道:“陆大人有何叮咛?”
小太子这声蕊蕊唤得梅蕊头皮发麻,她抖了抖,刚好陆稹如有所思的视野看了过来,她又将嘴角绷起,摆出毫不害怕强权的描述来,陆稹偏回过甚问太子:“殿下喜好她?”
梅蕊被太子喊了一身鸡皮疙瘩,手按动手臂才免得打暗斗,陆稹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又让她后背发麻,他渐渐收回了目光,向着太子:“殿下说甚么,就是甚么。”顿了顿,又道,“您将来是这天下的君主,一言九鼎,只如果您说的话,无人能违背。”
太子正吮动手指,嗳呀一声:“本宫之前那里吃得下,也没想着要吃糖糕,只是见了蕊蕊,就馋了罢了。”
福三儿跟了陆稹多年,陆稹字里行间的意义没人比他摸得更透辟了,他忙喳了声,提起袍角就去桌前去杯里掺水。
“哦?”陆稹微微眯起了眼,“为何?”
梅蕊横眉,又听他续说道:“我见多了玉石俱焚的人,哪怕是死也要拽上别人的命,在所不吝,你来路不明,我不信你。”
伸出指头来就戳上她脑门儿正中,好气又好笑:“你这脑筋里整天装的都是些甚么东西?”
若不是看在太子满面等候的份上,梅蕊定不会将糖糕再奉上去,但小太子将将才哭过,红着眼眶望着她,约摸是在病中,他本来微肉的脸都肥胖了下去,看起来不幸得很。梅蕊心软,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再与那立在床边的刻薄之人计算,端着糖糕走了畴昔,但陆稹还是让福三儿拿着银针来验了毒,才放心让小太子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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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赵氏为何要向小太子动手,她仍百思不得其解。陆稹在对待太子的事情上一项草木皆兵,她却记在了心机,她无法地对着太子耸耸肩,并又向陆稹道:“那奴婢先退下了。”
梅蕊被她气得发笑:“我甚么时候说过我不明净了?”
得了糖糕的小太子欢乐极了,将那盘糖糕吃了个一干二净,福三儿在旁笑道:“殿下您可算终究有胃口了,两天了甚么都没吃下,大人都焦急得不可,早晓得您爱吃糖糕,主子就早点将梅蕊姑姑请来了,还免得您遭这么久的罪。”
怀珠举着烛台一回身,榻上盘坐着个披头披发的女鬼,阴沉森地,顷刻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惊叫,那“女鬼”就开口了,春雨般的好嗓音,一听就润了心肠:“怀珠,是我。”
福三儿一愣,见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防人之心不成无,奴婢如何晓得这水有没有毒呢?”她挖苦地往立在床边的陆稹看了去,“您说是吗,陆大人。”
说道这儿,她抱着梅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蕊蕊啊,真是苦了你了……”
太子摆了摆手:“去吧。”
太子长长地哦了一声,瘪了瘪嘴:“本宫听不懂。”
陆稹噙着如有似无的笑意:“病在心,非身材发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