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都走到门槛前了,俄然一顿,到底没忍住,看了眼天涯那轮圆圆的玉轮。
昭阳一惊,昂首望着天子:“这,这会儿出门?”
昭阳瞧着这模样,怕是陈怀贤成心将陈家二女人往天子跟前凑,但陈大人并无此意。
圆月当空,皓风拂面。天子在前,昭阳在后。
一顿饭吃了好半天,昭阳手都酸了,还要忍耐右边那道火辣辣的目光,真是内心苦又没法说。
好轻易这顿吃完了,她发明天子吃得未几,也是,江浙一带口味偏甜,天子爱咸,这可只要她最清楚。
小贩面上都要笑着花了,接过那么多碎银子,忙不迭递过来一串:“这串吧,客长,这串又大又红,可甜了。”
陈怀贤噤声,不敢多言,显是怕父亲得很。
昭阳扑哧一声笑出来,又惶恐地昂首看着天子,仓猝捂住嘴。
天子咂咂嘴,微微一笑:“那他日必然要亲身去船上尝尝这船菜了。”顿了顿,他又问,“对了,朕记得昔日尝过一次嘉兴肉粽,肉嫩味香,咸甜适中。你们这儿常日里可有卖粽子的吗?”
昭阳不由心生佩服,若没有做足功课、心胸天下,天子恐怕搭不上话。但看眼下这模样,天子不但能搭话,还能指导话题走向,真真是叫人感慨。
陈二女人在嘉兴夙来是有头有脸的人,父亲是嘉兴刺史就算了,她还生得极有姿色,诗词歌赋都略懂一些,兼具才名。眼下在天子这里碰了钉子,内心极其委曲。
昭阳想笑,弯了弯唇,到底没敢笑出声。
昭阳赶快拿碗与银筷去接,这是端方。岂料那陈二女人一心想将菜送进天子碗里,对于昭阳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视若无睹。
他顿觉好笑,便从锦囊里取出几块碎银子,递给那小贩:“来一串糖葫芦。”
小丫头忙道:“有啊,常日里也有。西街巷尾那有一对花甲佳耦,做了四十年粽子了,虽说没有金字招牌,没有都丽堂皇的铺面,但我们本地人常日里想吃肉粽,都去他们那买。依奴婢说,这吃食上千万不成只看大要,最要紧的还是里子。那老公公老婆婆就在家里做粽子,门口摆一只大篓子,蒸好了便放里边。来往的人想吃粽子了,三只铜钱一个,又好吃又划算。”
陈家大爷陈怀贤仿佛对政事不甚上心,也插不进话来,半晌后,好不轻易见父亲停了下来,仿佛在考虑接下来持续说甚么。他赶快钻了这个空子,含笑对天子说:“皇上一起舟车劳累,恐怕这几日也乏了。这趟南下另有好长光阴,您还是要以身子为重,莫要劳累过分了。”
“你也辛苦了,这么晚才吃,肚子必定饿了。”天子非常善解人意,发起道,“朕觉着本日这些大鱼大肉都偏甜,有些腻歪。你与朕都爱吃咸食,恐怕这些东西分歧胃口。如许吧,朕本日带你去西街巷尾,寻那对老佳耦做些粽子尝尝。”
陈明坤体察天子路程辛苦,舟车劳累,便也不留天子多叙,请他早些安息。府上的婢女亲身引着天子回屋,昭阳与赵孟言方淮二人也跟在他前面。
天子睨她一眼,嫌她多话:“如何跟德安似的,遇见点事就唠叨个没完。朕这是微服出巡,上个街难不成还敲锣打鼓,带着一堆人?何况朕又不是绣花枕头,朕的工夫比方淮是不成的,但比那些街头巷陌的粗人还是绰绰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