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就这么淡淡地盯着她，问了句：“宫中早已下匙，你不在云霞殿好好待着，如何跑到甘泉宫来了？”
甘泉宫的宫门以外，他能瞥见小春子扶着昭阳站在那边，她悄悄地望着他，眼中似有泪光，却仍然朝他悄悄摇着头，仿佛在说她没事。
天子没来得及答复。现在她落在他身上，他仰躺在那片暗香的草木当中，痛是有一点，但他顾不上，只仓猝问她：“如何样，伤到那里没？”
昭阳的声音很低：“方才有一点，现在不了。”
李美人终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她尽力暴露泫然欲泣的模样来，巴巴地望着天子：“妾身念着皇上平日政务繁忙，整天劳累，不肯此事打搅了您，便想来帮着处理。哪晓得还是叫您没睡上好觉，这么大半夜亲身来甘泉宫，是妾身人微言轻、办事不殷勤，请皇上惩罚。”
第七十章
“皇上，妾身知错，妾身知错……”她连连认罪，涕泪涟涟。
谁敢动你，朕头一个不放过她！
德安一干人慌里镇静地扑过来：“主子，您还好吗？”
“怕吗？”他轻声问。
天子看也不看她，对着满院跪着的宫人一字一顿道：“甘泉宫出事，佟贵妃中毒，你们阖宫高低无一人来朕的乾清宫报信，倒是很有主张，宫中已然下匙，你们却视若无睹，抓人的抓人，行刑的行刑。是谁给你们的胆量！”
见天子又出来了，她忐忑地迎了上去：“皇上……”
那满院的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身子伏得低低，无一人敢说话。
天子把她抱在怀里，看她又哭又笑的，心中也很难过。他闭眼，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低声说：“你放心，没有下一回了。朕等不及了，这就把你弄进乾清宫，你哪儿也不去，就在朕身边好好待着。”
德安与小春子不言不语，打着灯笼走在前头，前面跟着几个小寺人。
他是有魄力的人，如果他不肯意，谁敢硬逼着他去睡哪个女人？何况前朝大事，他矜矜业业，这一辈子都筹算奉献给大兴江山了，莫非朝臣的手还能伸到后宫里头来，连他的私事和这点好不轻易才获得满足的豪情也要管？
心中是酸楚难当的。
他走到昭阳面前，伸手想碰一碰她的脸，但是那边红肿得紧，下巴蹭破的处所另有轻微的血渍排泄来。再看她的手心，因为那一跌，在地上蹭得皮都破了，灰尘还沾在上头。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终是没敢摸她的脸，只背过她，轻声说：“上来，朕背你。”
她冷静地伏在他背上，也不说话。
天子咬牙：“谁敢动你，朕十足弄死她们！打今儿起，佟贵妃没好果子吃，杀一儆百，朕就不信另有人有那胆量来招惹你！”
天子说：“你如果怨朕，就说出来，朕听着。”
天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沉声说：“美人李氏，无才无德，目无宫纪，自进宫以来无所建立，只知在后宫挑衅是非，玩弄心术。本日起，撤去美人封号，降为充衣！”
天子急了：“谁说朕与她们个个都有一段畴昔？朕自打坐上皇位，除了舒嫔与佟贵妃，朕没有与别人做过甚么。舒嫔已经没了，眼下只要一个佟贵妃，朕虽没亲口承诺过你此后只要你一个，但朕心中早就是如许想的了，你莫非感受不到？”
夜风有些凉，她站在那边悔怨地想着，早晓得就不趟这趟浑水了，谁晓得佟贵妃的马屁没拍着，反而叫皇上给甩了脸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