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养心殿时,昭阳很尽力地禁止住本身不要抖,但脚下不大听使唤,此次不是装的。
有事理,天子真是心细如绵。昭阳保住了小命,恭恭敬敬退出养心殿后,方才发觉浑身都已汗湿。
昭阳泪眼婆娑地跪在地上,心头一片哀戚。
昭阳再不敢冒昧,她被方淮这话吓到了。很较着现在不是甚么佟贵妃要见她,召她的是天子,也只要天子才有这个分量能让方淮来请她。
而养心殿内,天子终究绷不住了,嘴角一抖,笑意如寒冰化开普通伸展开来。
还不等天子发话,只见这司膳司的小典膳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拜见皇上,恭祝皇上万福金安,龙体安康!”
她这番铿锵有力、义正言辞的说话把世人都惊呆了,天子扬着眉,赵侍郎目瞪口呆,就连夙来没甚么神采的方淮也有些失神。
昭阳有些怔忡,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话。她朝他下巴的方向望去,床边的紫檀木柜上摆着只摊开的油纸包,水晶软糖、怪味核桃、芝麻咸香花生酥……都是寒食节那日她亲手做的吃食。
养心殿里沉寂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有种英勇就义的悲壮感,却不料天子看清了她,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只问她:“那油纸包里的东西是你做的吧?”
武将的剑眉阿谁威风,一蹙起来就跟出鞘的刀似的,昭阳有点窘,赶快抽回击来:“谢大人,我这一个不留意,没看清脚下的路。”
“朕让你抬开端来。”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勉强道:“皇上龙颜多么高贵,奴婢是卑贱主子,不,不敢直视。”
这就不究查她的罪恶了?昭阳大喜过望,忙不迭叩首谢主隆恩,磕完今后才回过神来,将功赎罪和送这些零嘴来有甚么干系?
方淮是练家子,听觉较之凡人要活络很多,饶是明珠私语的声音极小,他也听得个一清二楚,便昂首看了眼明珠。一身锻地绣花裙,一支翠绿快意簪,那宫女生得荏弱清秀,纤细的手腕工致地将围裳折成一小片儿。
第七章
说着,她伸手来替昭阳解开围裳,私语道:“别呆头呆脑的,上回就落了次水,这回估摸着是贵妃娘娘要跟你计算计算那事,放机警点,别再拿本身的身子开打趣了。”
岂料脚下才堪堪闪了闪,阿谁离她明显有几丈远的人不知怎的俄然呈现在面前,一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把人赶了出去,殿门合上时才一脸不悦地在龙案前坐下来,顺手拿起本折子看。那折子把脸挡完了,却暴露被青丝覆了一半的耳朵来,青丝如墨,光彩流转,但那白玉似的耳朵却染上了一丝杏色。
堂堂禁军统领方淮大人找上了司膳司的门,就为请她一介小小典膳,昭阳有点忐忑。
昭阳咬牙爬了起来,仍把头压得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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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战战兢兢地走进大殿,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快速合拢。
“起来发言。”天子的声音很安闲,像是山间清泉,清冽有力,不像是生了大病的模样。
天子眉头一蹙:“一向低着头做甚么?朕和你说话,你为何看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