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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找文大夫的客人住了下来。赵李红说他们晓得文医存亡了本该走的,但是见有拍电影的人在金顶镇,他们要凑凑热烈,就想多住几天。红厨子对大财说:“有钱人么,看到西洋景就动心,能不留下来玩么大财说:“操,必定是犯了甚么大事才来找文大夫的!甚么比命要紧?如果差人有一天追到这了,那不是因小失大么!”大财说的”操”我懂,就是骂人的话。男人们打斗时最爱说这个字。他们还爱说:“你个小妈养的!”另有”□□的”,我晓得”□□的”与我有关,可我不明白那是甚么意义,想来不是甚么好词,因为人在说”□□的”时候老是气呼呼的,恨得直咬牙。
赵李红小声说我可不想找个男人管我。”
白厨子提着空板出来了。他还没到驴车这就喊:“我说豆腐妹,你明天压的豆腐可不如何样,太散了!看来卤水没有点好!”
想起红厨子和大财的话,我就很为文仆人高傲。文仆人死了,可儿们却老是提及他,另有人从外埠奔来找他,申明他让人忘不了,他了不起。了不起的人才气老被人提起。
“恋慕别人干啥?”红厨子必定是把豆腐下到油锅里了,锅里一片沸腾的叫声,他说,”你找个好人家结婚不就行了?”
赵李红说:“今后我不能用单身男人了,不如你这类有家的人可靠!你每天干完活,嫂子都来接你归去,看着真让人恋慕!”
“他们甚么时候拍完呐?”德水他妈问,”我传闻陈兽医还要当演员,说是导演看上他了,他连长袍都穿起来了!”
白厨子不管卖豆腐的女人叫”德水他妈”,而是叫她”豆腐妹”。
我不晓得驴能不能听懂人话,归正它挺激愤地叫了起来。我感觉白厨子这么说我是在欺侮我,我为甚么要看上一头驴?我不喜好驴,它长得太丢脸了,耳朵太短,鼻子老是一抽一抽的,仿佛鼻子里藏着老鼠。另有,它一到中午就叫,叫得实在刺耳。我爱牛、马、羊、鹅,可不爱驴。我出来并不是为了看驴,而是想闻闻豆腐的气味,那味道很好闻。
“豆腐妹,我馋豆浆了,明天你给我捎一壶过来行不可白厨子满脸堆笑地说。
我讨厌人这么跟鸟发脾气。人对待我们这些植物,老是居高临下的,动不动就骂。牛如果耕不动田了会挨骂,鸡如果下蛋不勤奋了也会挨骂,猪如果膘长得不肥了要挨骂,而羊如果绒毛长得不厚了也会挨骂。像我们这些狗呢,万一早晨没有看好仆人的家,使仆人家丢了东西,也一样会挨骂的。我感觉人如许对待我们很不好,因为我们没法还嘴骂他们。我们靠给仆人卖力而活着,仿佛天生就该受气的。
我喝完肉汤,又把碗舔得干清干净的,让它收回亮光。我感觉身上暖洋洋的。赵李红不知甚么时候出去了,红厨子哼着小曲在炒菜。他炒菜喜好掂马勺,还喜好哼小曲。红厨子的女人我见过很多回,她不管冬夏都喜好抄着袖子,以是她总得穿长袖衣裳。我感觉她抄袖的模样就像是害冷。她来青瓦酒馆时不进屋,就抄着袖子站在大门口,眼巴巴地等着红厨子。红厨子分开酒馆的时候不定时,偶然早些,偶然晚些。就是再早的话,星星也出来了。我喜好夜晚,一到这时就格外精力。白日看不逼真的东西,到了夜晚却看得格外逼真。特别是那些飞舞的影子,我看得更加清楚。红厨子的女人抄着袖子站在内里望着酒馆灯火的模样我看得千真万确的。她长得不太都雅,但不缺鼻子很多眼睛的,没甚么见不得人的,可她就是不进酒馆。红厨子如果深夜才出来,她也就站到深夜。她就像栽在酒馆内里的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