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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一双粉底靴,登云促雾;怀揣一本存亡簿,必定存亡。鬓发疏松飘耳上,髯毛飞舞绕腮旁。昔日曾为唐国相,现在掌案侍阎王。太宗行到那边,只见他膜拜路旁,口称“陛下,赦臣失悮远迎之罪!”太宗问曰:“你是何人?因甚事前来接拜?”那人道:
此人是谁?本来是当朝钦天监台正先生袁天罡的叔父,袁守诚是也。那先生公然边幅希奇,仪容娟秀,名扬大国,术冠长安。龙王入门来,与先生相见。礼毕,请龙上坐,孺子献茶。先生问曰:
烟笼凤阙,香蔼龙楼。光摇丹扆动,云拂翠华流。君臣相契同尧舜,礼乐严肃近汉周。侍臣灯,宫女扇,双双映彩;孔雀屏,麒麟殿,到处光浮。山呼万岁,华祝千秋。静鞭三下响,衣冠拜冕旒。宫花光辉天香袭,堤柳轻柔御乐讴。珍珠帘,翡翠帘,金钩高控;龙凤扇,江山扇,宝辇逗留。文官英秀,武将抖搜。御道分高低,丹墀列品流。金章紫绶乘三象,地久天长千万秋。众官朝贺已毕,各各分班。唐王闪凤目龙睛,一一重新旁观,只见那文官内是房玄龄、杜如晦、徐世勣、许敬宗、王珪等,武官内是马三宝、段志贤、殷开山、程咬金、刘洪纪、胡敬德、秦叔宝等,一个个威仪端肃,却不见魏征丞相。唐王召徐世勣上殿道:“朕夜间得一怪梦,梦见一人劈面拜见,口称是泾河龙王,犯了天条,该人曹官魏征处斩,拜告寡人救他,朕已承诺。本日班前独不见魏征,何也?”世勣对曰:“此梦告准,斯须魏征来朝,陛下不要放他出门。过此一日,可救梦中之龙。”唐王大喜,即传旨,着当驾官宣魏征入朝。
此时龙子龙孙与那鱼鲫蟹士正欢笑谈此事未毕,只听得半空中叫:“泾河龙王接旨。”众昂首上看,是一个金衣力士,手擎玉帝敕旨,径投水府而来。慌得龙王整衣端肃,焚香接了旨。
“是臣才一梦斩的。”唐王闻言,大惊道:“贤卿盹睡之时,又未曾观点缆脱手,又无刀剑,如何却斩此龙?”魏征奏道:“主公,臣的身在君前,梦离陛下。身在君前对残局,合眼昏黄;梦离陛下乘瑞云,入迷抖搜。那条龙,在剐龙台上,被天兵将捆绑此中。是臣道:‘你犯天条,合当极刑。我奉天命,斩汝残生。’龙闻哀苦,臣抖精力。龙闻哀苦,伏爪收鳞甘受死;臣抖精力,撩衣进步举霜锋。扢扠一声刀过处,龙头是以落虚空。”太宗闻言,心中悲喜不一。喜者嘉奖魏征好臣,朝中有此豪杰,愁甚江山不稳?悲者谓梦中曾许救龙,不期竟致遭诛。只得强打精力,传旨着叔宝将龙头吊挂市曹,晓谕长安黎庶,一面厢赏了魏征,众官散讫。当晚回宫,心中只是忧愁,想那梦中之龙,哭啼啼哀告求生,岂知无常,不免此患。思念多时,渐觉神魂倦怠,身材不安。当夜二更时分,只听得宫门外有号泣之声,太宗更加惊骇。正昏黄睡间,又见那泾河龙王,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高叫:“唐太宗!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你昨夜满口承诺救我,如何天明时反宣人曹官来斩我?你出来,你出来!我与你到阎君处折辨折辨!”他扯住太宗,再三嚷闹不放,太宗箝口难言,只挣得汗流遍体。正在那难分难明之时,只见正南上香云环绕,彩雾飘飘,有一个女真人上前,将杨柳枝用手一摆,那没头的龙,悲哀号啼,径往西北而去。本来这是观音菩萨,领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此住长安城都地盘庙里,夜闻鬼泣神号,特来喝退业龙,救脱天子。那龙径到阴司天国具告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