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一听大官人这话就是极懂行的,如果那公侯之家发卖出来的丫头,我就自没见过多少世面,也晓得拿不到大官人面前,这一个,”妈妈又摆布看了看,凑到翁先生耳边嘀咕道:“是那家侯爷跟前最得宠的姨娘,就是太得宠了,犯了侯爷夫人的忌讳,寻了几年,总算寻了个由头,捉脚卖了出来,我足足花了两千两银子才抢到手!”妈妈将身份随口翻了十倍。
“是。”洪姨娘乖觉之极,退到隔墙,半晌工夫就净好脸换了衣服过来,恭恭敬敬的侍立在炕前,翁先生冲她举了举杯子,嘴角带着丝说不清楚甚么味道的笑意道:“你是个有弘愿的,只要挺过这几年,等志宏承了爵,成了说一不二的侯爷,再打人,或是亲身把你接回侯府,当时候,你天然就是高贵的侯府太夫人,也就熬出来了。”
翁先生眼皮跳了跳,斜着妈妈,仿佛底子不信她的话:“是哪家侯府?”
洪姨猛的捂住脸,眼泪透过指缝往外涌如泉水,喉咙里的哽噎听的人肝肠寸断,哭了好一会儿,洪姨娘才松开手,眼睛通红的抬头看着翁先生道:“是我,丧芥蒂狂,自作自受,宏哥儿……他不晓得,他还是孩子,求您……”
翁先生俄然挥手将手里的酒泼到洪姨娘脸上,寒气森森道:“你另有脸活着,你如何有脸活着?!”洪姨娘滑到炕前,似跪似瘫在地上,泪如泉涌,叩首如捅蒜,喉咙里透出几近压抑不住的凄厉哭声。
“那这个呢?”翁先生袖出张银票子,用手指捻展开到妈妈面前:“是哪家?”妈妈死死盯着那张银票子,欣喜的只要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连抽了好几口气,妈妈才哭丧着脸倒霉道:“不敢瞒大官人,这银子……这银子,不敢骗大官人,买这位蜜斯时,那人牙子只说是惹怒了夫人,被侯府发卖出来的得宠侍妾,我看她一举一动确切与众分歧,生的又极好,这才花大钱买下来,那牙子只说侯府,别的一个字没多说,返来我也问过她,问死她都不肯提一个字,这银子,实在不敢欺瞒大官人。”妈妈手伸到一半又缩归去,再伸出来再缩归去,急的恨不能从喉咙里伸只手出来。
翁先生进了上房,在炕上坐了,娇蕊提了提袖子,碾茶备盏筹办点茶,翁先生身上笼着层寒气,目光沉沉的看着娇蕊。娇蕊点茶的技艺熟捻而不带一丝炊火气,点好一碗茶,端过来奉给翁先生,翁先生端起来闻了闻,渐渐抿了一口,半闭着眼睛,用心品起茶来,娇蕊垂手站在炕前,也是一言不发。
“不可商也不探友,带门生游历至此。”翁先生盯着娇蕊,慢吞吞的接着道:“我那门生,姓俞,叫俞志宏!”娇蕊,也就是洪姨娘手里的杯子‘哐’一声掉到地上,杯里的酒溅了一裙子,脸白的没一丝赤色,惊骇的看着翁先生,喉咙里‘咯咯’作响,僵成了一条煞白的石头。
“是。”娇蕊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坐到翁先生中间,勉强寻话道:“大官人到这北安城,是行商还是探友?”
翁先生一声晒笑:“现在你就是死了,也是人尽可夫的娼妓。”一句话听的洪姨娘抖的如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在地上垂垂缩成一团,目光绝望浮泛的看着翁先生。翁先生抿完了杯子里的酒,下了炕,踱到洪姨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一心要取夫人而代之,我且问你,如果夫人象你如许被人发卖,她可会如你这般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