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先生进了上房,在炕上坐了,娇蕊提了提袖子,碾茶备盏筹办点茶,翁先生身上笼着层寒气,目光沉沉的看着娇蕊。娇蕊点茶的技艺熟捻而不带一丝炊火气,点好一碗茶,端过来奉给翁先生,翁先生端起来闻了闻,渐渐抿了一口,半闭着眼睛,用心品起茶来,娇蕊垂手站在炕前,也是一言不发。
翁先生垂着眼皮,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妈妈见翁先生无动于衷,有点急了:“可不是那等落败被抄的侯府,这家侯府现在可恰是显赫的不得了,烈火烹油普通着呢!”
“是是是!”妈妈大喜过望,一迭连声的承诺着,部下狠拧了娇蕊一把,满面东风的威胁道:“给我侍侯好大官人,大官人但有一丝不快,你晓得我的脾气。”娇蕊悄悄颤栗了下,曲了曲膝。
“志宏是我的门生。”翁先生淡淡的道,洪姨娘的哭声骤止,呆呆的看着翁先生,俄然直身长跪重重磕下头去:“先生让我做甚么都行,我苟活非是贪生,不幸我那三个孩子……求先生指导,我是早就该死的人。”翁先生悄悄叹了口气,跺了顿脚,坐回到炕上,自顾自又斟了杯酒叮咛道:“起来吧,让人瞥见岂不要肇事。”洪姨娘仓猝站起来,抬手摸了摸脸,仓猝用袖子抹起来,翁先生头也不抬的叮咛道:“去净净脸,再换身衣服。”
“好教大官人晓得!”妈妈的热忱高涨如火:“这一名可不是凡品,大官人官话说这么好,不是都城的朱紫,指定也在都城住过好长时候?”翁先生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那妈妈掐着银子,如何看翁先生如何扎眼:“我就说大官人是朱紫,我们这位蜜斯的好处,大官人指定一看就明白,不敢瞒大官人,”妈妈摆布看了看,往翁先生面前凑了凑,奥秘道:“这位蜜斯但是侯府出来的!”
洪姨娘面色变幻不定的看着翁先生,翁先生却不再看她,神情淡然的渐渐喝着酒,好一会儿,洪姨娘才勉强道:“我不敢苛求,只盼着宏哥儿他们都能好好的。”翁先生放下杯子,笑的浑身颤栗,洪姨娘被他笑的惶惑不安,翁先生笑了好大一会儿,才又斟了一杯酒,斜了眼洪姨娘道:“这些年你侍侯过多少男人?你做了太夫人,那志宏岂不是就有了无数便宜老爹?那俞家男人岂不是个个要戴条绿头巾,女人个小我尽可夫?看起来你极不普通,重若泰山,俞家为了你,把祠堂改成窑子也在所不吝,你好福分啊!”
翁先生踌躇不定的愣住步子,无聊的打了个呵欠道:“这北安城无趣之极,长夜无聊,好吧,那就看看吧,如果成心机,天然重赏。”
北安城别的没有,就是处所大,这个院子也是,两间上房和西边两间配房都极广大,只是在翁先生眼里,到处都粗糙的几不能看。
翁先生一声晒笑:“现在你就是死了,也是人尽可夫的娼妓。”一句话听的洪姨娘抖的如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在地上垂垂缩成一团,目光绝望浮泛的看着翁先生。翁先生抿完了杯子里的酒,下了炕,踱到洪姨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一心要取夫人而代之,我且问你,如果夫人象你如许被人发卖,她可会如你这般苟活?”
洪姨猛的捂住脸,眼泪透过指缝往外涌如泉水,喉咙里的哽噎听的人肝肠寸断,哭了好一会儿,洪姨娘才松开手,眼睛通红的抬头看着翁先生道:“是我,丧芥蒂狂,自作自受,宏哥儿……他不晓得,他还是孩子,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