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 > 第34章 妾侍
蓝从熙见状，靠近太妃，躬身请她归去，太妃不闻不顾，只怔怔地盯着赵煦，俄而，一串泪珠簌簌而下。
蓝从熙欲扶起太妃，频使眼色，表示太妃噤声，但太妃不管不顾，仍跪在榻前哭诉：“那日以后，太皇太后还命人向我传话，说天家严守嫡庶尊卑，我虽生有二子，但休想摆布官家，以妾抑妻……神宗崩后，我护送神宗棺木前去永裕陵，路过永安，当时老臣韩绛任本地知府，迎棺木于永安城外。我代皇后以遗孀身份护灵驾于行列以后。韩绛传闻我在前面，便又驰驱数里，膜拜相迎。我回到宫中，跟太皇太后提及此事，原是想赞韩绛恭谨有礼，尊敬天家，不料太皇太后听后竟扬手给我一耳光，怒道：‘韩绛是先朝重臣，做过相公，政绩卓著，而你不过是个皇家小妾，不前去迎他已是失礼，竟然还敢让他膜拜，受他望尘之礼？’”
这“皇家小妾”四字朱太妃一字字吐出，摹拟太皇太后冷硬语气，听得蕙罗亦觉惊心。回想太妃平日盛气凌人，却本来当年曾被人轻贱至此，颇感恻然，见她声泪俱下，不由地出言相劝，但旋即认识到本身身份，这类状况也不知说甚么好，便只得保持沉默，悄悄退后，隐于幔帐之间。
赵煦瞥了一眼，衰弱地问：“这是甚么？”
蕙罗扶他坐起，见枕头上刚才他脸庞所依之处有一片水痕。w,,
“祸国殃民？你担忧的只要你本身。”赵煦叹了感喟，道：“我累了，请姐姐归去罢。”
太妃答道：“章相公与几位学士为官家草拟的圣旨，申明立十二哥为储君，请官家过目，若辞句不必点窜，姐姐这便告诉章相公，带学士们入宫，恭请官家手书立储。”
其间赵煦肩头微微颤了颤，但还是未出声。
太妃拾起先前被他打落的文书，展开送至赵煦面前：“六哥，你看看，说话若不错，我便……”
赵煦摆首，边喘气边断断续续地说：“且莫说我现在还活着，就算真要死，这立储之事也须考虑全面再定。事关百姓社稷，不能仅以亲疏来论储君人选。十二哥赋性纯良，但孤傲率性，过分廉洁，不会保全大局，若他监国，易肇事端。”
赵煦闻言猛地抽手避开她，一动之下又咳嗽起来。蕙罗上前照拂，他亦不回身，但厉声命道：“送太妃出去！”
朱太妃却不拜别，仍然手捧文书要赵煦看，赵煦侧首蹙眉咳嗽着，毫不睬睬。
赵煦沉默不语。太妃取出一卷文书，直递到赵煦面前。
她抽泣着开端陈述：“我入宫时只是个小小的御侍，没有显赫的出身，父亲早亡，连朱这个姓氏都是母亲再醮以后跟着后父改的，而养我的又是一户姓任的人家……从小受尽白眼，入宫后宫人们勾心斗角，也吃了很多苦头。幸得先帝恩宠，前后生下你兄弟二人，景况才好了起来，一起进至德妃，但这日子也还是过得不舒坦。位分低的，挖空心机给你下套；位分高的，又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对我最严苛的，是你祖母太皇太后。她出身世家，是仁宗曹皇后的养女，英宗天子的德配夫人，高贵无匹，也最瞧不起我这类身份卑贱的宫妾。她本身不准英宗天子纳妃，儿子的妃嫔她也不喜好，常常警告神宗天子，嫡庶有别，不得超越。向太后是她经心遴选的儿媳，她爱如己女，毫不容嫔御对向太后有任何冲犯之举……我有风湿之症，你曾问我起因，我从未跟你说。现在，能够奉告你了……有一年向太后生日，众妃嫔侯在她正殿中筹办贺寿。我与几位娘子谈笑，一时欢畅，没闻声皇后入内，等她出去时还背对着她。太皇太后得知此事，便命我在向太后殿前跪了一夜。风寒浸骨，今后我两膝落下弊端，凡是天阴下雨都会疼，一疼我就会想到那跪在太后殿前直至晕厥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