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 > 第35章 清供
他气定神闲地走到她面前，问：“我唤你，你为何不承诺？”
蕙罗见松枝曲尽其态，竹枝婆娑有致，梅花琼肌玉骨，公然皆为清供上品，不由暗自感慨：本来他这般故意，先前倒是错怪他了。
赵似把手中花枝树枝递给她：“这是我本日去玉津园摘来的，请代我献给皇兄，权作岁朝清供之用。”
他在赵煦面前翻开紫檀盒，蕙罗重又闻到那缕如梦似幻的暗香，定睛一看，见盒中盛着一个金质累丝编织的香囊，那香气便是从累丝裂缝中披发而出。
蕙罗见他这般形状，低目想想，却也猜到了几分：现在圣瑞宫拉拢重臣几近人尽皆知，又在福宁殿哭求官家立赵似为储君，只怕亦有风声传出，如果赵似对定省之事表示得太热情，不免惹人非议，说他决计靠近奉迎皇兄，又或者留意窥测皇兄病势，一旦有变，乘机上位……这大抵也是赵佶窜改定省风俗的启事。
赵煦不豫之前，他原是众亲王中定省最勤最早的，常常天不亮就候在福宁殿前，而此次天子卧病后他倒显得没那么殷勤了，入省的挨次在亲王中时而第二时而第三，既非第一也非最后，见了皇兄也不甚多话，除了说几句吉利话就等着皇兄让他退下，带礼品来也是年节后第一次。
“哦，”他很好脾气地说：“那我下次记得叫你名字。”
赵似很当真地答复：“是呀。”
次日十哥赵佶入省存候，带来了一个紫檀盒子。
赵似道：“我晓得。”
“岁朝”原是斧正月月朔。每年新春，不管宫廷还是官方，国人皆爱以松、竹、梅、柏之类植物插瓶扶养，取其长青不老、延年益寿之吉利寄意，谓之“清供”。
赵佶双目微睁，旋即道：“陛下处罚政事无不全面，这些年海晏河清，国泰民安，臣敬佩之极，岂敢妄自置喙。”
赵佶忙欠身恭听。
赵煦道：“我只想听你说实话。我晓得绍圣继述，措置元祐党人，颇惹人非议。你是如何想的？”
赵煦仍不接管，道：“香有灵性，既伴你甚久，便是你的，我强收下，也是无益。”
××××××
蕙罗面无神采隧道：“奴家姓沈，名蕙罗，是尚服局典侍。”
赵似沉默，侧首看看圣瑞宫方向，半晌才道：“我此时去，恐有不便。”
赵似点头，道：“松竹双清，加梅三友。皇兄违和，不宜近庞大香料，而三友清素雅洁，最宜现在品赏。后苑中虽有松竹，但梅花不佳，以是我本日去玉津园，拔取了些有致之枝。”
蕙罗只是不睬，持续朝前走。赵似又连唤两声：“喂！喂！”蕙罗仍然不管，并不回顾。少顷，有个若短箭般的物事快速从蕙罗脑后飞来，斜斜插在她鬓边。
蕙罗一惊，伸手摘下，倒是一枝梅花。
赵煦再问：“如果是你，你会如许做么？”
“刚才奴家听到的，不是奴家的名字，以是不知十二大王呼唤。”
太皇太后高氏崩后，赵煦亲政，当即召见被太皇太后摈斥的新党，任章惇为宰相，公开表白继述担当神宗成法，并改年号为“绍圣”，大力贬斥太皇太后重用的元祐年间大臣，激化朝廷党争，亦致政局混乱。蕙罗虽极少听人说政事，但也晓得天子行事乖戾，朝野官方皆有微词。只不知他现在如许问赵佶，是何企图。
赵佶还想再说，赵煦闭上了眼睛。赵佶见状亦不敢再劝，接过蕙罗送回的龙涎香，正欲辞职，赵煦却又出声唤他：“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