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罗欠身道:“奴家书口扯谈,如有获咎,还望先生包涵。”

蕙罗承诺,接过图卷后即辞职,往元符宫去。

蕙罗浅笑说不敢:“有繁华气象是真的,但清雅不俗。”

蕙罗道:“崔先生的画气象萧疏,大雁像是野生的;官家的画纤巧精美,那大雁也非常姣美,翎毛似一根根梳过,像是养在瑶津池畔的;吴先生的则介于二者之间,大雁能够是吴王府的罢,以是我如许猜。”

赵佶道:“一定花竹翎毛,山川也是一样。”

蕙罗比较再三,然背工指画卷道:“第一幅应当是崔白先生画的,第二幅是官家画的,第三幅是吴先生画的。”

第一幅画面上竹叶寥落,蒹葭荒废,一只落单的雁孤守水岸,缩颈低首,设色素净,意境苍寒。

吴元瑜身形嵚崎,举手投足,亦是开朗清举。蕙罗早闻其名,知他是神宗朝翰林丹青院艺学崔白高足,后供职于吴王府,继而又入端王府教诲赵佶作画,此时已名扬天下。

吴元瑜先取过抚玩,赞道:“字若插花美人,舞笑鉴台。”

赵佶笑而不语。吴元瑜再看蕙罗,目光充满赞成之色,对她道:“浑家必是家学赅博,从小耳濡目染,才有本日这般观点。”

刘清菁蹙眉:“我说裁了,没闻声么?还磨蹭甚么?”

赵令穰与吴元瑜皆拍案叫绝,赵佶怡然解颐,非常得意。

赵佶朗然笑:“我还不如你呢,从小到大,连朝陵太后都不让我去。”

吴元瑜与赵令穰均赞叹不已,称蕙罗此论甚妙。蕙罗只是摆手:“因为我学香道,烟缕看很多了才想到的。”

“浑家聪明之极,鄙人佩服。”赵令穰对蕙罗拱手,又是感慨又是赞叹,道,“忸捏。因宗室不能远行,我所绘不过是京洛间三百里风景,令浑家见笑了。”

“官家谬赞,臣如何敢当……”赵令穰对赵佶作揖道,“此言还赠官家,倒是妥当。”

“大年送来一幅新作,你且看看。”赵佶手指案上一幅山川让蕙罗看。

蕙罗摆首说不知。赵佶笑道:“这是京洛间气象,他才朝谒皇陵返来。”

蕙罗赧然不知如何作答才好,赵佶倒是扬声对她笑道:“本日你说得好,让我在两位先生面前也长了几分面子,且赏你点甚么罢。”

吴元瑜忙请她恕其冲犯,又道:“如此,便是在官家身边耳濡目染的了。”

端五以后第一个旬假日,蕙罗无太多事件,午后持了一柄素面纨扇安步于瑶津池畔赏荷花,忽有一名内侍过来,跟她说:“官家在水榭品赏书画,也请沈浑家畴昔一观。”

旋即叮咛内侍,去秘府取一幅黄筌的芦雁图来。

蕙罗见他作品多描画陂湖林樾、水村汀渚等荒远之地,大有隐逸之意,念及其宗室身份,遂问赵令穰道:“先生心中也有一艘船罢?”

刘清菁未置一词,手持画卷走到轩厅,比了比乘凉用的藤床上的枕屏,感觉尺寸合适,遂递给一旁的内臣,叮咛道:“照着枕屏尺寸裁了,换上面的画。”

蕙罗道:“上好的沉香用明火焚,其烟袅袅而上,如丝如绢,固结不易散。若以手指牵引写字,那烟缕构成的笔划,大抵就是官家草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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