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众先朝嫔妃、长公主等与孟冲真一一见礼,少顷,朱太妃也来了,受了孟冲真之礼,亦对她和颜悦色地开口问候。

绍圣三年,孟皇后朝奉祀黄帝的景灵宫,典礼毕,皇后就坐,诸嫔御皆立侍,状甚恭谨,唯独时为婕妤的刘清菁背立于帘下。皇后阁浑家陈迎儿呵叱刘清菁,令其回身,刘清菁仍然不睬不顾,是以皇后摆布无不忿怒。

司宫令游移,只躬身而久久不作答。

“嫂嫂何必如此客气。”赵佶道,又含笑问,“前日我让沈浑家送到元符宫的画嫂嫂看了么?”

想起当时景象,刘清菁幽幽地笑了:“你晓得么?那罐灰里另有好些没烧化的小骨头……我持续拷问,那浑家又供说,燕氏还找了一名叫法端的会厌魅术的尼姑,结合会作画的内侍王坚,画了我的画像,用大钉钉在我心上,还烧了符,也放在我阁中……”

太后对孟冲真道:“都是自家人,如此亦不为过。论理,皇后明日才出月,但她传闻你本日回禁中,必然要赶来驱逐。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妯娌相处这般和谐,我看着也欢畅。”

刘清菁冷静对镜看蕙罗为梳青丝,挽发髻,待镜中的本身逐步规复常态,才又淡淡开口,对蕙罗报告道:“那一天,也是如许风雨如晦,雷电交集。我提早从福宁殿返来,见未点灯的寝阁有影子在晃。我悄悄畴昔,借着闪电的光,发明我阁中一名浑家,翻开我的褥子,正在往床上倒一罐灰。我命人抓住她,鞭打拷问,她供出是受孟皇后养母燕氏唆使,往我床上倒得痨病死的宫人的骨灰,谩骂我也得此病死去。”

太后语塞,刘清菁遂朝她欠身:“非新妇违孃孃之命,怎奈官家尚未降制,现在我为皇后,冲真还是道姑,岂有皇后向道姑见礼之理?理不正言不顺,故新妇不敢从命。”

又过了好一会儿,刘清菁姗姗来迟,穿戴着皇后衣冠,带着安如茵、沈蕙罗等多名宫人,很有阵容地入内。

“本来是掌饰呀……”刘清菁忽又悠悠笑了,一瞥孟冲真,对梅玉儿道,“既为掌饰,奉求留意帮玉清妙静仙师清理一下金饰什物。现在先帝不在,驴驹媚之类是用不着了,不必裹在香囊里带来。”

蕙罗退后,旋即奔至床边拾起金鸭,抓了一撮香灰细看,闻了闻,又送了一点到口中尝尝,然后捧着金鸭到刘清菁身边跪下,道:“娘娘,这真是平常香灰,由杉木枝、松针、松花、纸灰、蜀葵等燃烧制成,绝无骨肉灰烬。”

蕙罗听得不寒而栗,斯须问刘清菁:“娘娘把此事奉告先帝,他便废后了?”

司宫令答道:“是掌饰梅玉儿,之前在瑶华宫,本日也才返来。”

刘清菁不睬,怒道:“你也想害我?”又挥鞭打她。

蒲月十二日晨,赵佶定省太后,叙谈半晌后,刘清菁缓缓入内,向太后施礼问安。

翘翘亦爬了过来,抽泣着伏在刘清菁足下告饶。刘清菁沉默半晌,终究挥手,让其别人把翘翘带走。

现在梅玉儿再提此事,刘清菁已无赵煦可撑腰,对梅玉儿加以惩罚。殿浑家闻言相互相视,大多都强忍笑意,刚才太后乌青的脸也有所松动,一丝嘲笑垂垂浮出。而孟冲真面上倒是不见喜怒之色。

刘清菁闻言手势一滞,未再挥鞭。

说到这里,刘清菁随之嘲笑,又道:“先帝闻讯赶来时,我已倒在雨地里。他一把抱起我,焦心扣问。我的宫人把内幕奉告他,他既气愤又哀痛,紧搂着我,一颗温热的眼泪滴在我脸上……然后,我展开眼,缓缓对他说:‘官家,不要放开我,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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