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 > 第73章 钦圣
这几行字秾纤得中、骨肉停匀,蕴冲蔼之容,含清刚之气。一样的内容,与之前赵佶赠蕙罗的草书相较,虽无后者姿韵秀逸,但平和端雅,另有一种不事砥砺的朴实之美。
太后慌乱闭目,侧首避开他的迫视,一滴眼泪随之坠入衾枕间。
蕙罗感慨之余手抚团扇细思周尚服的话,俄然想起:“另有梁先生,曾视我母亲如女儿的那位内侍省的梁先生,他也不晓得我父亲是谁么?他现在那里?我能去看看他么?”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双手捧着缓缓走到太后幔帐下,躬身对太后轻声说:“孃孃,你的遗训臣已经记下了,这篇文章是臣亲身撰写,稍后念与你听,你且看看,能惬圣意么。”
赵佶点头称是,拭去泪痕,道:“多谢娘子提示。是我情难自禁,顾虑不周。”然后转顾皇后,道,“孃孃一贯待我如亲生子,现在见她这般形状,我自恨不能以身相代。有一些感念恩德的话,我萦系于心十数年,终未说出口,现下必对她劈面说了才气心安。你等且躲避半晌,容我单独与孃孃说。”
赵佶一瞥案上,见那边有此前谢巧儿送来的汤药,便一手端起,朝太后附身,温谈笑道:“孃孃,药都凉了,如何还没饮呢?”俄然一手强托太后脖颈,硬生生地把药灌入她口中。
太后病榻前,仅剩赵佶一人。他回顾看看身后已封闭的门,刚才悲戚神采垂垂消逝,旋即唇角一挑,转顾太后的目中有冰嘲笑意。
太后的气愤已有力表达,眼底惊惧一闪而过,旋即一片茫然,喉头的声音也渐趋微小,只要脸部一处肌肤在轻颤。
赵佶一抛药碗,太后直直倒下,面如死灰。
太后暴怒,尽力想撑坐起来,但力不从心,旋即瘫倒,连抬手指指赵佶的力量也无,话亦说不出了,张着嘴,抬头朝天,喉头传出的只是一些短促的“嚯嚯”声。
他开启刚才紧闭的门,神情木然,但哀痛随泪泫然欲滴,一字一字地宣布:“皇太后,崩。”
他顿了顿,目光刺进太后浑浊的眼底:“那就是章懿皇后李氏,真宗嫔御,仁宗生母。”
太后满身颤抖:“本来这些年,你的恭敬仁孝全为矫饰,你内心,一向在恨我……但是你母亲去守陵,是她本身的决定,世人皆知,你为何只怨我?”
十仲春以来,赵佶以皇太后不豫,祷于宫观、祠庙、五岳四渎,状甚竭诚。还出库藏之粮以济民,且大赦天下,减囚罪一等,流刑以下释之。次年改元“建中靖国”,正月中节庆事件统统从简,除了欢迎来贺正旦的辽人,几近无舞乐宴集。而皇太后向氏病情并不见好转,在这一片平和的祈福声中一每天衰弱下去。
赵佶踱步到帐外桌边坐下,沉默闭目半晌,然后剪剪宫烛蜡泪,剃亮了灯花,才缓缓站起,走到门边,瞬目深呼吸,再次展开眼时,目中已蓄满了泪。
“遗训?”太后迷含混糊地听到这个词,考虑半晌才明白赵佶之意,顿时大怒,一掌拍在床舷上,用沙哑的声音奋力道:“甚么遗训?老身还没死!你写的是甚么?”
75.钦圣
他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漫视病榻上的太后,又牵出不含温度的笑:“但是,与当年仁宗分歧的是,母亲分开时,我已经记事了,你再如何佯装慈爱,隔断我与生母,我也不会抹去关于母亲的影象,真的视你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