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少读几年书,不然必然是亚里士多德。翠菊家一贫如洗,四时收成只够半年吃穿,后半年端赖瘸腿父亲帮人补鞋支撑。她妈生得漂亮,可惜是天生的聋子,从未踏进书院一步,只会种土豆红薯。翠菊念月朔那年,我去乡间避暑,她怯怯问我:“二娃哥,读书好还是打工好?”我不知所云,没多久翠菊就停学了,只因家里拿不出八十元书学费。以后翠菊随民工潮涌向广州,打扮厂老板觊觎她的美色,采取威迫手腕,三百块买去初夜。我当时成绩名列前茅,戴金边眼镜的班主任说我是考北大的料,得知翠菊被骗失身,年幼的心灵暗生暗影,学业下滑成涨停板,终究没能考上北大。我偶然忍不住揣测,假定当初我去广州找翠菊,她现在是不是躺我怀里,一口一句“老公”地叫;借使我考上北大,现在是CEO还是满袖腐臭的后当代墨客。
看不惯朱福田的嘴脸,我趁机拿话戳他:“朱总,您老拿出售灌装酒的脾气,甭说五千万,一个亿都成啊。哎,一亿太离谱,八千万吧,完不成八千万,恐怕有辱您名声。”朱福田猴脸紧绷,一旁的老板却肉笑不迭。朱福田见没台阶下,吞吞口水发官威:“最后三个月,大凡地区经理,每人必须完成三百万,停业员一百五十万。”话音甫落,台下就有人弱弱地问:“完不成咋办?”“完不成?完不成扣人为、扣奖金,扣得你只剩外相底薪,看你哭着过年!”朱福田极其辣词,这也是他进公司以来,我头一次发明他的魅力地点。
人生毫无定命,人生只是一盘棋,没有套路唯有远瞩。敌手观五步,而你观七步以外,天然是超等赢家。翠菊至今杳无音信,不知这盘棋我输了还是赢了,因为我们之间没有敌手,只要血淋淋的实际。一如我跟上海的吴倩,有豪情有前提,却半路杀出程咬金,一板斧砍乱全局。
比来公司无事可为,下午溜班回家,老妈一脸高兴,拿出四双鞋垫晃了晃:“红黄蓝紫,刚好一人一双。”这些天她不唠叨淑芬,纳鞋垫的效力定是有所上升,但家里就三小我,另一双留给谁?我一肚子迷惑,老妈将话题转移:“吴倩不是要来重庆吗,就算是短住几天,总得来家里作作客,妈没啥好东西送,你奶奶留下一对镯子,加上这双鞋垫……”不等老妈把话讲完,我劈脸一瓢冷水:“还是留给您本身吧,她压根就用不上,也看不上!”老妈难堪不语,我说:“现在都戴翡翠,鞋垫用一次性的,穿一双扔一双。”言罢,老妈黯然感喟:“现在的年青人哪,猜不透猜不透,我不管你的事了,自个儿衡量,妈想管也管不着。”
统统清算结束,寝室虽显狭小,反正却像个家。掐指算算吴倩也该来了,正想发短信扣问,死妮子主动来电:“刚定好机票,CA4542航班,早晨十点定时达到,秦风务必跪迎尊驾。”心头悄悄狂喜:“误点了拿你是问。”吴倩娇嗔道:“你可要对我好,我往东你不能往西,走路你得牵着,上楼你得背着,睡觉你得搂着。”我连声承诺:“只要你不是河东狮,哥绝对百依百顺,如有闪失任由惩罚。”一番糖弹轰炸,吴倩对着话筒狠啵几口说:“敬爱的我得去清算行李了,到机场再跟你联络。”
合上手机,看看时候才三点,决定好好睡一觉。含混中手机骤响,也不知睡了多久,点开一看是吴倩,我从床上霍地弹起,奔向信号极佳位置――阳台,才渐渐接起电话。刚喊了一声“敬爱的”,话筒那头叱的一声,凭直觉不是吴倩本人,我警悟地问:“你是谁?”一串不屑的声音传来:“你是秦风吧?我是吴倩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