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阛阓已是午餐时候，念及上周打牌小有斩获，便策画找家初级酒楼，请爸妈好好吃一顿。接连看了几家，门口鲜花气球，两边婚车簇拥，场面蔚为壮观。我气得吹毛瞪眼，老妈就数落我：“二娃绷啥面子，里边的菜妈都会做，你如果想吃，回屋给你烧去。”我颇觉心伤，瞥见对门有家面馆，悄悄咽了口痰说：“肚子早空了，先吃碗炸酱面垫垫底吧。”
那天朱福田恐怕隔墙有耳，附我耳边低声细语，似要宣布一个惊天奥妙。
我不信牛鬼蛇神，宁信刘半仙是个骗子，事前做过摸底调查。也或他是蒙的，小孩天生遣返，当时又都在露天长大，谁不磕出点疤痕。我们寝室的刘浩，脸上就有一道血口，被人用石头砸伤。李强传闻小时偷摘邻家的梨，遭发明从树上惊落，差点连小弟弟都废了。
回家才觉情感打动，我这般杀往贵州，餐川资没法报销，白白丧失银子。眼下朱福田已入骗局，为实现好处最大化，必须挨至节后打出差陈述，获得一个批准，就能节俭大笔开消。冗长的假期才过一天，陪爸妈逛一上午，两人皆喊腿酸脚软，看模样即算我尽孝道，他们也没活动的体力。想过在家陪他们，帮老妈洗洗菜，陪老爸下下棋。但当今的一家三口，已非我读大学当年，每个周末回家团聚，百口人欢欢乐喜。当今的家冷冷僻清，实如老妈所说：“我少了儿媳妇，你少了乖老婆。”我深恶这类局面，谁不想有个女人温馨体贴，老妈有所不知，她每提一次我肉痛一次，恨不得变成一只花蜜蜂，飞越险山恶流，停在吴倩的窗前。
我出世时只要三斤，属于宫内发育不良。隔壁赵大婶小肚鸡肠，因我家母鹅戳了她家菜葱，和我妈有些过节，四周辟谣肇事，说我妈生了颗霉星。“三斤重的孩子如何长？再长也是武大郎。”所幸上帝眷顾，赵大婶的寓言没有得逞，出世后我奶劲忒大，老妈的奶不敷吃一顿，只好四周找奶娘豢养。她们也都乐善好施，喂完奶摸我天灵盖，笑称我是“野二娃”。厥后越长越快，十五岁不到就有一米七，倒是赵大婶的独子，升到一米五就停止发育，肉和骨头全往脸上长，两年不到人模鬼样，额上的赘肉把眼睛都遮瞎了。
在束缚碑美美百货选了几套衣服，客岁的秋冬款，看上去贼新，代价不到原价的五分之一。老妈大肆采购，说过了这村没了那店，最后劝我也买一套。我又摸面料又比格式：“这类烂衣服，穿出去如何见人。”老妈眉头紧蹙，鼓鼓喉咙默不作声。结账时我抢着付钱，老爸一把将我隔开，不好气地说：“你有钱，给你妈买好的去！”我自知理亏，将钱怏怏塞回钱包。老爸如此庇护，想必就是上一代人无以言说的爱。老两口从未打情骂俏，却相濡以沫几十年。对于年青一代，爱情如坐公车，上高低下泰然自如，视芳华为祭品，拿放纵当风俗。他们每天黏糊，爱滑如丝情甜似蜜，到最后却成一缸泡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