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映亮苍穹,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摇摇而落,胡安黎掌中摩挲着一枚被暖热的玉石棋子――
“我不是想郡主实在也没大碍。”
小青菜、水萝卜、鲜鱼片、老豆腐、羯羊肉、鲜鹿血……
穆安之赶紧替老友解释,“这可不关如玉的事, 我打包票, 如玉乃端方君子,再朴重不过的人。”
王嬷嬷一笑,赶紧下去安排。母子俩刚支起棋秤,外头有侍女出去回禀,“世子过来看望郡主。”
胡世子是真不喜好这个宗子,从小就不喜好,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也不会说话,平时就这么一幅沉闷样,你问就答,不问就不答,即便答了也是些套话,不如不问。
“好。”
胡安黎道,“父亲成心,儿明日与父亲同去刑部。”
胡安黎抬眼望向父亲,目光迎渐冰冷。胡世子叹口气,“家属面子,比甚么都首要,这也是权宜之计。”
落子无悔,也无需悔!
就是这类一团棉花似的无用话,这类话说来有甚么用!
“这是两码事。皇家最忌讳巫蛊之事,汉武废皇后废太子,都因巫蛊而起。我朝并不信赖巫蛊之事,但当年明圣皇后主政之时,有微末小官请方士演算明圣皇后回寿之期,是以触怒李文忠公。李文忠公在明圣皇后寿诞之时,奉龙袍为贺。明圣皇后气度豁达,并未大肆究查方士之事,倘当时究查,便是一场大狱。”
侍女道,“世子说,若郡主不见,就请至公子出去一见。”
李玉华吓一跳,“还真要判极刑啊?”
李玉华捡些鲜菌菇放入咕嘟咕嘟小火慢开的铜锅子, 顺嘴跟三哥探听,“今儿到姑妈那边吃酒, 蓝侯夫人暗里跟我探听了南安侯府的案子。我说, 还在审着,详细如何, 我也不清楚。听晋国公夫人说, 蓝侯夫人的嫡次子, 定的就是胡世子的长女, 周恼人生的那闺女。”
穆安之给李玉华夹些烫好的菌菇,“北疆夏季极寒,也不知如玉他们如何了?”
胡世子仿佛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有力,他提示道,“明天去刑部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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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撤过残羹,王嬷嬷端来两盏梅花露,春之嫩柳般翠绿敬爱的玉盏中静栖着玛瑙色的香露,信安郡主意这杯盏便笑了,“都甚么年纪了,还把这杯子寻了出来。”
“母亲为了我,甚么样的磨难都能忍耐,她能忍到我成年,就能忍到我袭爵之时。父亲莫非还不明白,不是母亲要那贱人死,要那贱人死的人,是我!”
胡世子焦敬爱妾之事,更焦心由爱妾将激发的连续串不面子,胡世子轻咳一声,“劝你母亲,明早去刑部把案子撤了。周氏那边,既然她不喜好,也不让周氏去聒噪她。周氏不当,我会措置,不会让你母亲受委曲。”
风雪扑在脸上,胡安黎走出小院,犹能听到父亲痛骂的声音远远传出。落在楚王府下人耳里,未免又是笑话。只是,此时已顾不得这很多。
胡安黎安静的说,“非儿不从,是真的来不及了。父亲过来,必定是周氏之事证据确作,刑部铁证在手,非论有没有咱家上告,都不会坐视。”
“父亲的话,我会代为转答。”胡安黎道。
“父亲无妨把您的爵位留着,传给您敬爱的季子,只要您还保得住世子之位!”胡安黎理了理大氅衣衿,他身量已与胡世子无异,胡安黎向外走出两步,微微侧身,灯烛映着他冷峻的侧脸,就听他道,“如果我是父亲,需求上表请罪,误信贱人,乃至内闱不宁,险酿大错。顺带也请朝廷以国法论处,赐死贱妾,方是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