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想问问你。”
胡清那双在南夷的烽火与海风中淬炼多年的眼睛看向胡安黎,“跟着三殿下,何尝不好。只是眼下外头的闲言碎语会不大好听。”
“没吃几盏,师兄还不晓得我,我一盏米酒入肚脸就要红的。”小厮端来香茶,胡安黎递给杜长史,“我这刚返来师兄就过来了,但是殿下那边有事?”
不说旁人,胡清对这位长兄就成见极深。
“不可!”胡安黎大声打断穆安之的话,他一贯斯文,俄然吼了一嗓子,倒把穆安之吓了一跳。
此事,能决定的只要南安侯。
要出面的是胡安黎,只要胡安黎才气亲身执笔手札给南安侯。
胡安黎道,“这件事还是需祖父决计,给祖父的手札我已写好,请殿下过目,看可还全面。”
南安侯能够大义灭亲,因为他是胡源的父亲,父让子亡,子必亡。
说着,胡安黎忍不住挖苦一句,“我这个父亲真是连祖父一成的聪明都没有担当。”
穆安之夙来会噎人,不想竟叫杜长史噎个正着,不由一乐。华长史说,“南安侯府的事,无妨问问安黎,他应晓得一些。”
胡安黎则会是以毕生为人所诟病,哪怕在胡清看来,胡源如许的的确枉为人父。但只要有父子名义在,胡安黎便要受此怒斥。
“殿下,请必然要保重己身,您的安危,您的安康,您的名誉,对臣而言,都非常首要!”
这便是宦海!
杜长史摇开折扇,忍笑道,“现在随扈官员谁不知殿下倍受陛下重用,每日在陛下跟前奉侍不说,还代陛下批阅奏章。”
胡源不死,胡家就会被他拖到更不堪的地步!
不过,三殿下即便真的能逼杀胡源,南安侯纵是面子上大义灭亲,莫非内心就真能痛快?
胡安黎立即就去了胡清那边,胡家在行宫这里亦有御赐别院,胡清听完胡安黎说完来龙去脉,悄悄拍着湖边扶栏,轻声道,“这别院还是当年老祖宗活着时,仁宗天子所赐。”
“这如何使得?倘传出去,叫些小人提及来,殿下就是逼迫祖父大义灭亲的人了。”胡安黎急道,“殿下原是公心,就成了私义!”
穆安之还是同杜长史道,“你们是内窗师兄弟,你暗里问问他,他怕是也不大清楚,不然当初会奉告我们。”
因胡清被册侯府世子,虽是在行宫,来往道贺之人也极多。胡清在随驾之列是穆宣帝钦点,胡安黎是被穆安之带来的,胡清迩来时有寒暄,儿子不在身边,便叫了胡安黎过来,带着他穿针引线举荐些人脉。
胡安黎自胡清那边辞出回穆安之的行宫别庄,杜长史方去寻他。胡安黎身上有些淡淡未散的酒香,杜长史看他脸颊微赤,手掌覆他额上问,“这是吃了多少酒?”
官员的疆场!
有一些带着夏天草木香的软风拂过素色窗纱,拂过胡安黎斯文清癯的脸颊,酒晕的微红垂垂褪去,胡安黎暖和的脸部线条逐步刻毒,他道,“没甚么不好问的。这事我都不知,可见祖父偶然让家属后辈凭此事夸耀,先帝时的史乘也未记录此事。这绝非陛下之意,必是祖父之意。”
胡安拂晓白胡清的言下之意,胡清没有装甚么兄友弟恭,家属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胡氏后辈在南夷流血卖力,胡源原该在帝都主持大局,成果,胡源弄出如许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