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儿已传好晨食,紫檀大桌上满满都是平时他爱吃的点心。这是晨食,待早课结束,方是早膳,以后持续去书斋读书,午膳后有半个时候的歇息,然后就是下午课程。这些事,仿佛已经一点一滴的雕刻在了骨子里,轻而易举的就唤起他多年的影象。穆安之心不在焉的用了些点心,小易亲身捧着他要读的书,陪他去书斋读书。
穆安之愈发不解,“皇祖母,如何了?我没甚么不痛快。”
哦,本来是立大皇兄为太子的那天吗?
一起上偶遇无数宫人内侍,他们或是手捧物什,或是脚步仓促,但见到他时俱都躬身避到一畔,恭恭敬敬的垂下头,不然有些微猖獗。
那人的垂怜,实在没有他的朋友重,也不该比他的人生更重。
穆安之神采刹时泛白,他瘦高的身形一晃,几乎跌倒,周绍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倒是被穆安之一把挥开。他想起来了,本日是他的父亲立太子之日,裴如玉是他少时至好,为此不平,当廷上本,他的父亲失了帝王庄严,一腔肝火化为廷杖,悉数砸到裴如玉身上。
穆安之望向小易满腹苦衷的神采,一时想不起这是在梦中的甚么时候,他用指甲悄悄的掐了下掌心,微有刺痛。
眼瞅三皇子一日病重似一日,太医过来开了很多汤药却并不见好转,现在倒是病的更重了。
这座巍巍宫殿如同它的居住人一样华贵严肃,这个时侯的蓝太后,还没有向穆安之展露过她刻毒的严肃,她如同天下统统和顺慈爱的老祖母普通,一见到穆安之就心疼的将人揽在身畔,自小到多数是如此,仿佛底子看不到穆安之现在已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还是将他当少时孩童一样心疼。蓝太后叹口气,话中已带着劝勉,“别为这些事不痛快,这么多皇孙,祖母最疼的就是你。旁人祖母管不着,可在祖母内心,安之你是最好的。”
穆安之没有留意到书斋里其他兄弟对他避而远之的氛围,他盯着书案上《庄子》那篇驰名的庄周梦蝶,眼神生硬,教他的翰林院唐学士可贵刻薄的没有说甚么。直待晨课结束,穆安之都在想,是我梦胡蝶,还是胡蝶梦我?
皇子的晨课在卯初时候,以是,根基寅末就要起家梳洗,特别玉安殿离书斋很远,穆安之会起的更早,寅中就会起床。此时,天幕另有圆月高悬,夜风吹不动内侍手里的明瓦灯笼,只得悄悄拂过,灯光充足照亮脚下的路,映出身畔宫墙的朱红色,再远些的朱瓦红墙则有些恍惚不清,更远处如墨汁般的暗中仿佛那不成预知的人生。
还是说,那统统不过是一场荒唐梦境?抑或,我现在尚在梦境当中?
夜。
不痛快?他有甚么不痛快?
错身而过的顷刻,穆宣帝才发明,这个他好久没有好都雅一眼儿子,实在个子已与他一样高,只是仍带着少年人的肥胖,有种一折即碎的薄弱。
“殿下,您如何了,但是做梦魇着了。”小易那带着体贴的担忧眼神让穆安之砰砰狂跳的心脏垂垂安静下来,是了,哪怕是地下相见,小易也不是旁人,这是自小陪他长大的小内侍,也是他最忠心的火伴。穆安之一把抓住小易探他额头的手,倒是一怔,暖的,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