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凝弹唱不竭，王公公则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喝到最后，便再也顾不得去讳饰本身那两行汩汩而下的老泪了。
卓飞狠狠地鄙夷了老寺人一把，不过心中也明白这老头是受曲意传染太深，乃至于难能便宜。唉，真是个没抵当力的老头子，那里像哥哥我，看过煽情小说无数，根基上都快对哀思免疫了......
“冰霜凛冽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闻陇水兮声哭泣，朝见长城兮路杳漫。追思昔日兮行李难......”
“戎羯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为骄奢。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卓飞望了望已然出门的老寺人，回顾对着纱障言道：“本日有劳赵蜜斯了，卓某先行告别，今后当勤恳不辍，必能不负赵蜜斯之誉也！”
前人最重誓词，闻卓飞立下如此毒誓，王公公顿时动容不已，紧紧地反捉着卓飞搀扶他的手，一时竟然不知本身该说甚么才好。
第六拍尚未唱完，便见酒壶落地，摔得粉碎，而喝光整整一壶百花烈火烧的王公公捶胸顿足地高呼道：“酒来！酒来！”
小武吐了吐舌头，摆手道：“蜜斯啊，那但是老太爷和老爷哦，你本身说说不要紧，归正小武是绝对不敢胡乱群情的。”
同日，夜，韩府后园。
“公子慢走......”
王公公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同身受，双目一红，忍不住就要掉下泪来，而为了讳饰，只好端起案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趁便拭泪。
王公公好不悲伤，而卓飞实在没想到这老寺人另有这等悲伤事，一时不知怎生安抚，只好不住地用手扑索老寺人的心口，以防他哀伤过分，猛地背过气去。
“就算能苟活偷生，想来也不过是如曲中那般为奴为畜，生不如死啊！”王公公摇了点头，又用袖口拭了拭泪，又对着纱障言道：“这曲《胡笳十八拍》当真写尽亡国之悲，令人猛醒也！唉，赵蜜斯指弦两弄，便尽奏蔡文姬之悲苦，此艺实是妙毫不凡，只怕宫中大匠亦不及也。杂家本日得闻此音，实是幸甚，杂家受教了。唯惜杂家酒醉而难便宜，实不敢续闻后曲，就此告别，如有尽除鞑虏之日，杂产业再来请听此曲。”
赵清凝的调子委宛哀怨，哀痛断肠，直令闻者酸楚，而王公公更是收起笑容，一脸欣然。
王公公那张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老脸，写满了哀思，言道：“非是杂家贪醉，实在是这曲意过分惹人神伤。唉，想杂家自幼净身入宫，一世孤苦，直至年过四十时，方偶遇一同亲少年，杂家见他实诚知礼，心生好感，因而便收为义子，自而后才算有了亲人依托。而我这义子本性好武，总缠着杂家帮他在军中谋个调派，杂家初时不允，可厥后见他执意要参军报国，不免也有些打动，因而便为他谋了个拥队小官，而这小子倒也争气，未久便在灭金之战中立下不小的军功，升至副将了。可未成想，鞑虏转而背盟，挥军南下，我朝不敌而退，可我那义子传闻是受命断后而不知死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