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姑姑在叶家住了半月不足,先是说女人病了,不能立时就来,断断续续病就没好过,还当是位柔弱的人,再一看面色红润,那里是久病的模样,内心如何不明白。
颜家女人约莫就是颜大师了,石桂点一点头:“我们女人说教养之功非十年百年,而是万世之功。”
裴姑姑喝了口茶:“旁的几位,平常也是常见的,这一名排在最前,打眼一看,便是我们这些长年受姑姑们教诲不准露异色的,也非常吃了一惊。”
石桂这才晓得这块料子绣出来是要做裙子用的,叶氏不爱这些大朵团花,身上不过是些青的紫的,如许的裙子上头必得配了红袄子才都雅。
运气好的嫁人作填房续弦,年年放出来这很多,能嫁给小吏让人称道的也只要那么一两个,余下的一样过了苦日子罢了。
裴姑姑也是放出宫来,才晓得这位女人的好处,宫人们也有想去穗州的,说那儿因着女户流行,女人家买田买屋都更轻易,除开买卖好作,随便就能上街,贫家女子只要有那么一份技术在,父母兄弟都不能凭白看轻了去。
裴姑姑先手上不断,眼睛也并不看过来,到闻声石桂翻册页,这才瞧过来,眼儿一扫指尖一顿:“你识得字?”
石桂起得早,却没成想裴姑姑起得还更早,外头天赋透出点亮光来,她就已经起来了,衣裳是规规整整的叠着,内衫外衫放一边,衬裙外裙又是一边,衣裳上边摆着一把梳子一根银簪。
裴姑姑还未曾闻声过贵家女子有赞她好的,生来就有,便不晓得这此中艰苦,这位叶女人想必也是存着心志的,点头悄悄一笑:“这是积了大功德,另有人替她作绣像的。”
裴姑姑瞥见了便笑一笑:“冯姐姐周道,我这胃也吃不了旁的。”石桂替她添了粥,挟上菜,陪着也吃了一碗,她用饭向来苦涩,食欲极好,连叶文心看着也能多吃几筷子,裴姑姑越是看越是笑,她既不碰荤食,笼屉里头三只鹅油包子,全给了石桂。
她既给了,石桂伸手接了过来,从外头取了粥菜来:“也不知合分歧姑姑的口。”冯嬷嬷就给预备了一小铫子杂果粥,再配上三四样小菜,拌的冬笋丝核桃花,另有一碟□□饼儿,这是宫里夏季常吃的,冯嬷嬷特地让人做了送来。
屋子丫头陪站着,裴姑姑身子只坐半个绣墩,挡一挡茶:“女人言重了,我不过随便闲话上几句,女人若肯听,就听听。”她这很多年在宫里走动,哪会不晓得叶文心的心机。
“颜家几位女人生得都好,京中也无人不知的。”这倒是真,石桂见过纪夫人程夫人两位,程夫人高雅清秀,纪夫人却生得非常明丽,她的女儿生得就像她,一边酒涡,语似嫣然。
等叶文心起来用过饭,换了一身杏子红洋缎小锦袄,厅里头架起大屏风,点起地炕,叶文心笑一回,给裴姑姑添了茶:“我甚都不晓得,姑姑教我。”
本来似裴姑姑如许的,如果无处收留,便只能去姑子街,跟那些孀妇下堂妇一道,虽也是自食其力,可手上的东西不能作喜庆用,一辈子绣菩萨观音像。
想把这事儿办好了,头一堂课就得先把叶女人勾住,裴姑姑如果晓得叶文心内心又有了旁的筹算,也就不必费这番事了,可此时她既想把差事办好天然得花心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