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立时去了厨房,郑婆子闻声是春燕,又问了穿戴,怔一怔:“这才几年,春燕都当上一等了。”理了半新不旧的衣裳,往园子里去,因着石桂沉稳些,便还带了她进园子。
石桂叫她惊醒了,歉意道:“这两日累着了,对不住葡萄姐姐,你先睡,睡实了我再睡。”梦里都在挖笋,再不快些就过了季了,白放着这很多铜钱不拣,她如何不焦急。
不但是她,连着她的两个小丫头也穿戴绸缎衣裳,葡萄看的眼睛都拔不出来,伸手就去摸耳朵:“你见那耳垫子没有!”
王管事陪着满面的笑,又引了她各处去看屋子,葡萄跟石桂两个就在堂下听着调派,葡萄扯一扯石桂,嘴巴一呶:“你瞧见没有。”
葡萄面上一红,她哪见过老宅里的丫头是个甚么样儿,除了屋子好些,还当是浅显人家做工,大夫人跟前的人一来,她算是开了眼界,内心如何不活动。
石桂由着她说,葡萄还跟着也抱怨几句,里头屋子多差事多,她们是大房的人,却先去理了二房的院子,郑婆子嘲笑一声:“等高升家的来了,有他好受的。”
厨房里的红糖只余一个底儿,石桂晓得郑婆子是为着奉迎春燕,晓得她月事来了,要给她煮红糖水喝,船家里正巧有卖红糖的,石桂拿了糖归去,郑婆子把余下这十个钱都给了她。
王管事吃了半盅茶,这才拿腔拿调的开了口:“这回但是一大师子都要来,我们差事当得好了,少不得在主子跟前露脸的。”
正说话,小丫头出来了,拿眼儿把她们两个一扫,挑了石桂:“郑妈妈在那边,春燕姐姐请她来。”
葡萄看着脚都要迈不动了,春燕手上一边儿套了两只金镯子,莤红的纱帕儿往镯子里头一塞,小丫头捧了盆儿给她洗手,这才上了桌,一样样端出来俱是些见也没见过的东西,郑婆子还笑:“都是粗吃,也没好米焖饭吃,就拿黄米做了些凉糕。”
郑婆子一听这话,通身舒泰,来的是大夫人的人,大夫人这是又当了家,等大夫人来了,她去请个安,再让熟谙的老姐妹帮着说上两句好话,跟着走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她本来就是大夫人的人,王管事一走,便有人上前来贺,郑婆子敛住忧色直摆手:“也不晓得这些年,老宅里来的是个甚么路数,这时候欢畅有甚用。”
春燕笑一回,把杯子递到小丫头手上,拉过郑婆子去:“妈妈在此地受了委曲,只这几年太太事多这事儿年年想起来,年年都不及办。”
郑婆子又看看石桂,正把竹笋切成细条腌渍起来,泡一个早晨,明儿佐粥吃,倒感觉这个丫头看着机警,倒是个实心眼子,咳嗽一声道:“石桂,明儿你去给春燕女人送早餐。”
昔日里几个菜一个汤都嫌烦的,这做了一桌仔细菜,竟还说是粗吃,春燕竟也受下了,也不但她一个用饭,叫她们都围了桌子坐下,赞了一声竹鹧鸪鲜嫩。
这才刚进四月,腐败都没过,王管事只当人另有一个月才来,样样东西且还没备下,他是惯会把事儿推到别个身上的,见着人来就把底下这些骂一顿:“日日催促了你们,一个个的还这懒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