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听得怔住了,明月同她一样是甜水人,她能提到叶氏的院子里去,除开属狗,还因着她官话说得好,别个还当是郑婆子花力量教的,石桂倒是占了上辈子的便宜。
她这才想起跟着叶文心一道来金陵,却没进宋家宅子,而是抬去了庄子上的十好几只箱子,叶家这么个富法,必定洁净不了。
明月头一回进城,身上揣着半钱银子,看那铺子跟前都排着人,再看酒楼开着门,有桌有凳另有送的香片,屁股才挨着,堂倌便笑问:“小道长吃用甚?”
石桂请他吃过糖,他一向都记得,去买油饼子的时候瞧见担子上卖欢乐团称心糖并一包消灾饼,他一样都秤了些来,全给了石桂。
叶家的院子不能同宋家比拟,也是精美小巧五脏俱全的,门前有轿亭,进门又有垂花门,一起出来另有个小院子,廊道凹凸,建出山川势来,走过一段就是叶文心的内室,里头安插的比幽篁里还更都丽。
“和尚经念,羽士画符,这叫道法天然。”他点头晃脑,提一提篮子,正要夸口说自个现在短长得很,还没开口呢,便有人过来问:“明月小徒弟,安然符另有没有了?”
明月来了才多久,刚同她说话还带着乡音呢,转脸就换了个口音,不晓得的还当他是金陵本地人了。
明月买了纸归去还得裁,裁完了抽上几张,画出几张符来,走动很多了,天然有问的,圆妙观里符咒灵验,买归去保安然的极多,他做个无本买卖,一次也未几,就只十张,回回都能卖上百来文钱。
他们本来就是同亲,明月又最机警不过,立时应了:“我晓得宋家,在尚书巷里。”一本端庄的承诺了,同石桂挥手道别,一起跟了她,见她找着了宋家的车,这才站远了看着。
他在观里还干些打杂的活计,可圆妙观却比金陵城里要热烈多了,光是庙门口办的庙会,那就乌泱泱满是人,除了卖花卖粉卖吃食,好来的人还要往观里上一柱香。
拦了石桂来路的不是别个倒是明月,他身上的道袍称身了很多,鞋子好好套在脚上,头发洗洁净梳成一个髻,拿蓝布条绑了,脸盘虽不白净,却也精力,腰带扎得齐划一整,石桂打眼一看,竟没能认出来。
明月笑一声:“师兄们一月出货多少,我内心都稀有,他们一定就不晓得,大师闷声发财。”一面说一面从篮子里头取出个纸包来:“这个给你吃。”
垂着水晶帘,设着象牙床,紫檀的千工床上嵌着象雕山川人物,石桂瞧见瞪大了眼,玉絮推她一把:“看甚么呢。”面上带笑,睇了她一眼:“女人在家时睡的,比这个还更好些。”
油饼儿里头裹着鹅肉馅,明月到了金陵最爱吃的就是鹅肉,羽士是茹素的,他却不拿自个儿当羽士,家里活不下去了,才把他放到道观养一养,又没端庄削发,如何能算是羽士。
明月看看远处的马车,挤得动都不动:“前头都是去赶庙会的,且有得好等呢,你帮甚么差事?我请你吃油饼子。”
他卖符也有讲究,身上虽有这一身皮,可别个却不晓得他的符灵,在这街上转了几圈,挑中一个开脚店的老婆子,出来要了一碗茶,同她搭起话来,说得圆妙观神乎其神,又是求风又是求雨,这个金陵城里无人不知,婆子天然信赖,末端给了她一张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