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悦的屋子,叶文心从没出去过,才刚迈步出去,还没抬眼去看屋里的陈列,鼻间就先嗅到一段降真香,她们来此,一饮一食俱是宫中供应,屋子里的香料也是,除了熏熏屋子少些湿汽,那里用过如许的香。
合法叶文心受了挖苦时,送赏来的汪大监笑一声:“叶女人,叶女人这一份,是娘娘自家的私藏。”说着当着人展开来,恰是她临摹的那幅山川长卷真迹,想不到竟藏于宫中。
叶文心用掉两个红封,使小寺人办了颜料来,当真画了一幅山川,秀女当中琴棋书画天然都学,光是画画的就有好几个,泼墨山川却只她一个,余下都是工笔花鸟,光是展开卷轴,就是精美繁华的。
纪子悦微微一笑:“这个不过图个都雅,屋里一点生机也没有,摆这么一碟子也不是为着吃的。”两个把话说一回,再无旁的好说了,纪子悦忽的蹙了眉头,吁出一口气来:“娘娘叫了你去,是问甚么?”
贤人侧眼一看:“这一个,你给些面子,宋老头子来求,想给孙子求一个有才华的孙媳妇儿,旁的你且看着办罢。”
叶文心这幅画奉上去,不独皇后看了,连贤人也看了,她学了这么多年的颜大师,还真有几分类似,一展卷皇后便怔忡了,问明白竟是叶文心画的,微微一笑:“造化奇异,不独人生得像,竟连落笔都像了。”
太子跟她也是一道长大的,可论情宜,自发从未有过,自来看她便似家中小妹,如何忽的改了心机,竟要娶她了!
秀女们奉上来的东西,也各有分赏下去,纪子悦的不必说,陈湘宁的绣件儿也得着一对儿金环,余下的各有犒赏,只要叶文心落到最后。
来的时候就带旁的,可这一幅画叶文心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见的是拓写,却能想像卷中沟壑,在屋里想了一夜,第二日一笔不落的画了出来,陈湘宁手里捏着绣件,不错眼的看着她,再看看自家手上的仙鹤报寿,红了脸儿。
两个愁眉对着苦脸,相互抬眼对望,倒有些交谊相通,一声笑过,捏了块桃花糕子吃起来,叶文心到底比她松快些,只要落第了,父亲也就没有希冀了,如果能留在金陵,再把母亲接来,让他去当官儿,她们一家子就在金陵度日。
既没甚么说头,便先赞一声:“好一味香,引鹤降,醮星斗,万里无一了。”她甫一说完,就见纪子悦笑一笑:“我自来不爱点香的,我娘也是一样的脾气,屋里摆些鲜果花枝便比甚么都更强些,只宫人出去点了,我总不能不要,不然下一回,还不定换了甚么来。”
纪子悦晓得叶文心是闻声了的,睿王耳力极佳,背面帘子一动,他就晓得了,低声奉告了她,还道一声:“倒是个识相的。”见着背影就退到帘后,一动不动全部下午,纪子悦悄悄叹一口气,若不是这般情状,两个倒能厚交。
纪子悦从不晓得她是如许的人,轻笑道:“你这志向,倒同我二姨母很像,我母亲常说,四平八稳活了一辈子,偶然也会感慨,这辈子竟没能四周逛逛看看。”
纪子悦也是一味想着自家的苦衷,父母放不下,可这个一道长大的表哥也放不下,身在两难,还摸不清楚一贯心疼她的皇后姨母是个甚么章程,莫非还真把她许给太子不成?
这一对父母,都正为着儿子的婚事在忧愁:“默存是我肱骨之臣,若为后代婚事,反累及了他,那这桩婚事不做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