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包裹才见着里头塞着一把钱跟一只银镯子,就是春燕给的那只,秋娘还是给塞了返来,石桂捧了衣裳,眼圈一热又要掉泪,从速忍了归去,坐到床沿上,捏着那只银镯子看了很久,伸手套到腕子上去。
秋娘是看过她才哭的,晓得她确没挨冻挨饿,内心这才好受了些,如果她受得痛苦,这会儿怕是要晕畴昔,看了露在外头的手跟脸还不放心,又来回摩挲她的胳膊背后,晓得身上没伤,吊着的一口气儿,这才松下来。
于婆子对劲洋洋,省下一笔束修钱来,嚷嚷着要扯布给自个儿做身寿衣裳,秋娘气得夜里直哭,却如何也不肯动卖了石桂的钱,这才自个儿出去采茶,用这钱来给于婆子做寿衣。
秋娘再没成想女儿当了丫头还能有这些东西拿出来待客,倒吃了一惊,便是过年乡间也没这个吃法,缩了手脚下不住看着女儿,倒不晓得要说甚么了。
石桂一听就皱了眉头,跑船可不一两日的工夫,秋娘一小我在家,又要顾田又要带孩子,如何忙得过来,更不必说另有个抉剔的于婆子在,石头不在,秋娘更加要受她的搓磨了。
娘两个说话,石头却坐在一边一言不出,石桂拉拉秋娘的手,秋娘抚了她的头:“你爹感觉对不住你。”
葡萄就把食盒子搁在地下,自个儿回身归去,石桂这才想起来,葡萄是叫她后娘卖掉的,这才从不想家,这会儿瞥见秋娘,只怕是触到了苦衷。
石桂眼圈一红跟下落泪,自打落地就少眼泪,这会如何忍得住,眼泪却比秋娘止得快些,反拍了她的背欣喜起她来:“娘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
“娘如何光看着不吃。”石桂晓得秋娘拘束,拿了一个喂到她嘴里:“娘吃罢,这些个我也还情的。”
秋娘那里受得住这个,石头闷头干活,她在家浆洗做活,闻声别个路过都要嚼了两声,气的一贯好性的摔了门骂:“村里哪家没罹难,一样是卖女儿,我家丫头总有返来的一日!”
可这番口舌不能说给石桂听,只奉告她村庄里好了很多,可没个两年也缓不过起来,又叹一声:“等着再攒些年的钱,就把你赎出来,还回家来,里头过得再好,你也得看眼色用饭。”
石桂把脸埋到秋娘襟前,很多年没这么撒娇了,秋娘把她搂在怀里不住拍哄,石桂再问些家里如何谋生的话,说上两句就拐着弯儿问他们可去过城里,又说三月三日放假出去,见着各色玩物:“那水磨团子,还没娘裹的馅儿味足调好,一碗却得十文钱,支个摊儿就能卖的,似我们家过年做得那些,也能卖上百来碗呢。”
秋娘自来没同人红过脸,骂声也不响,石头更是一样,甩开膀子干活是成的,骂架再不去沾,倒是于婆子坐在门边晒太阳嚼舌头根:“吃了这很多年闲饭,也是她该报偿了。”
石桂家里来了人,春燕那边端了很多点心果子出来,除了平常屋里吃的那些杨梅橙片、杏桃瓜仁,另有白樱桃白桑椹两碟子,又切了两瓣白甜瓜来。
她可劲说些买卖经,无法这两个一个也不往那上头去想,反说村里也有人出来贩货了,又奉告石桂,到了夏季里,还跟着采茶的那一批人去花田采花。
这不比采茶挣很多,却不必每天留在于婆子眼皮子底下,真折腾起人来,秋娘哪是于婆子的敌手,连喜子她也不看顾,石桂晓得弟弟在白大娘家里带着,倒松出一口气来,白大娘儿后代儿人都极好,在他们家里,也比跟着于婆子每天听晕话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