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没顾及着宋之湄,对余容的顾恤一半是因着她是真懂事,不吵不闹不委曲,大风雅方就认下了赵三太太当乳母,面上一丝不暴露来,老太太这才看重她,便为着压甘氏宋之湄,也必给她定一门好婚事,甘氏越是寻死,余容的婚事就越是好。
哪个有胆把这事拿出去说嘴,甘氏跟宋之湄两个,一抬一架回了西院,水晶白露银凤几个哭成一团,只金雀尚算有胆量,还多问一声请没请大夫,婆子是得了令的,送了人来,就守着门不走了,除了不准人进,也不准人出。
对着这个下人好声好气半带要求,宋之湄只恨不得宋老太太立时就归了天去,可她这会儿却只得垂着眼泪恳求,两个婆子看着锦缎帕子裹得这很多金灿灿的东西如何不动心,可动心归动心,事儿却不敢办。
薛太医长年替宋老太爷瞧病,向来都是个安妥的,叫了他来,也是不让这事儿鼓吹的意义,屋里头一个哭晕了,一个撞晕了,却另有条不紊,两个婆子架了竹躺椅过来,人都抬上去了,要出门却脚下流移。
春燕端了茶奉上去,叶氏叫甘氏那句话一激,翻出旧事来,心口微微的疼,春燕见她蹙眉,立时道:“太太但是心疼的弊端又犯了?”
宋之湄却知亲爹是再希冀不上的,她眼儿一睨:“总得让人奉告哥哥一声,我娘凭白躺着……”
春燕掀了帘子出来,眼儿一扫,看小丫头们都跟缩了头的鹌鹑似的,又是一声感喟,这事儿也不晓得如何了呢,拿上些药也不想旁个,指了石桂:“你跟我走一趟去。”
两个对视一眼,真要放了人出去,老太太就得先扒了她们的皮,二爷没找返来,倒把二少爷找返来了,哪个不晓得,老太太不把二爷当回事,二少爷倒是孙辈,纵这些日子淡了些,本来在老太太那儿也是得脸的。
药油抹到了宋之湄的人中,水晶白露都不敢用力,还是金雀上手掐了一把,宋之湄这才醒转过来,她一辈子没如许尴尬过,只感觉身上到处都是痛的,好似叫人狠打过一顿,软着身子没力量醒来,水晶搂了她哭:“女人醒醒罢,太太撞了头。”
这是叶氏的陈年旧疾,约莫自有了宋荫堂,就有了这个弊端,常常疼起来,都要喝一小钟合欢花浸酒,年年都是新浸的,这会儿合欢花儿还没开,客岁的先倒一钟来,温过了给她喝下去,这才感觉舒坦了些。
屋里不相干的人都退到外头去了,守着的俱是些亲信,甘氏的眼睛一往那上边看,就有两个婆子扑过来,到底没能全按住,人虽拉住了,往前扑的势头略减几分,也还是一头碰在了雕花上。
宋之湄目睹得这两个游移,立时又道:“让哥哥瞒畴昔便是,只说是他自个儿身子不适,这才返来,赶巧晓得了,与妈妈们再不相干的。”
这一句算是把她给唤醒了,水晶白露两个扶了她坐起来,眼看着甘氏躺在床上,头上绑了帕子,那帕子染着血渍,她立时撑起来要去看甘氏,腿还软着,人一歪倒,两个丫头一个拉一个托,这才把她架到甘氏身前。
宋老太太沉了声:“何为,我还怕了她不成?该如何抬就如何抬出去,着人把二老爷给我寻返来!”
若能舍得上面前繁华,老太太还更高看她一眼,也就因着甘氏宋望海两个都是可厌的,还分不出到底哪个更可厌些,她待宋望海的讨厌便有一半都算在甘氏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