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数了一回又一回,一百三十五个钱,家里里里外外加起来,也就只要这一百三十五个钱了,她对着破瓮发会呆,又把钱全放出来,走到喜子身边,手一伸,喜子就本身挨过来了。
屋里没人说话,地下铺了一片干草,干草上卧着黑牛,才来蝗的时候没把它牵出去,棚子只盖了顶,它被蝗虫咬得直叫喊,向来最和顺不过的,那会儿头顶着柱子就撞,是石桂把它牵出去的。
于婆子目睹得石桂这碗稠些,骂了两三声赔钱货,伸手就要拍在秋娘身上,叫石头一把拦住了:“桂花还小,她挨不住。”
不独粮食,柳树桃树榆树,见着甚么就啃甚么,树皮都啃秃了,浅塘里本就没水,落得密密麻麻的一片,这些蝗虫有的会飞有的只会跳,村里人拿火烧过,一团团上来压着阿谁火球,背面的蝗虫就踩着前面的,水沟淹死了一层层,活的踩着死的,还是张着嘴甚么都啃。
石桂没伸手,这年代,家里有点吃的都不轻易,更不必说是零嘴了,她不肯要,白大娘需求给她吃,敲下点琐细来,沾沾甜味儿。
白大娘眼圈都红了,看她一小我上门就晓得家里且不知,摸了她的头:“桂花啊,晓得你孝敬,可这外头再不比村庄里,卖出去那很多,就返来一个刘家的,日子不好过。”
打蝗的时候石头从房顶上摔下来,伤了腰腿,看不了大夫,就贴着膏药,一夏季了还没好,石桂替他拿热毛巾敷,才端了木盆到门边,就闻声里头长叹短叹,秋娘一声声的哭。
蝗虫走了,县太爷才派了治蝗的来,堆了稻草,全烧成了灰,说是叶子里头藏着虫卵,这些如果不烧了去,来年还得再犯,烧得一天火光,到全烧完了,天上落下雨来。
石头这对诚恳伉俪,成了婚就没孩子,白大娘家添了个女娃娃的事儿叫他们晓得了,买了半斤糖上门,说要养下她来。
家里的破瓮儿见了底,请不起大夫就先买了膏药贴着,这个那里得用,伤了一个劳力,一个女人要如何支撑家里,秋娘愁的合不上眼,偏这当口上,喜子又病了。
八月里桂花香的时候捡到她的,抱返来就叫她桂花,给她喂粥汤吃,还把女儿小时候的衣裳拿了给她穿,一点点的孩子不哭不闹,转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看她。
外头蝗虫拍翅膀的声音扑天盖地,仿佛落了大雨,才来的时候也确叫村人欢畅,都当是要下雨了,另有人爬到屋顶上去,举着桶等老天爷发慈悲。
兰溪里的水早就干了,山上倒另有个出水泉,尽日汩汩流个不断,井掏干了就往山上担去,水从一股变成一线,又自一线变成寥落落的几滴,天还没亮,就有人家去山上接水,能接得一点,除了要喝,还要浇地。
家里可不能少了这么个劳力,今岁是不成了,来岁还得种地,不种地拿甚么交租子?交了租子另有一家的嚼口,还得留稻种,石桂越想越是心慌,抱了喜子,把他放到小板凳上,起家去掏了床底下的破瓮儿,从里头倒出些钱来。
“大娘,我想好了,不签死契,就签活契,我签十年。”村里头少有买卖人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