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许冰雪剔透的人,如何能受得住别个低看她一眼,哪晓得叶文心窥知了她的心机,写了信一张张叠起来标上日期,因着不便寄,一封里头就要写上好几次的复书,摸着厚厚的,掂在手里另有些沉手,叶文心还摘了两枚薄薄荷叶子塞进信里,把信压在镇信上面压平。
背着太阳看不清他的脸,可石桂晓得他在笑,便也伸脱手冲他摇一摇,看到他们往树荫底下去了,走得连影子都瞧不见了,关上门插上门栓,刘婆子跟菱角两个不到散戏怕是不会返来了。
石桂叹一口气,挨坐到叶文心身边,叶文心跟她同吃同住,两个本来另有分个主子丫头,再见面早已经不分这些,拉了她的手:“我不要紧,我总归是丫头,托了可靠的人赎身也成。”明月已经成了年,托了他去,也不过费些说辞。
石桂欲言又止,石菊送过来的东西,里头好几样是麦穗石榴的花腔,手帕袜子小荷包,件件都是常日里顺手做了的玩意儿,针脚分歧,花腔仿佛,另有一方织金的帕子,也不晓得是哪儿绞下来的边角料,底纹是莲花并蒂。
石桂倚在门边眼看着他们走远,太阳把明月喜子的影子拉长了,两个一前一后,喜子没转头,反是明月转头冲她笑起来,高高举动手冲她挥动。
“女人说的是,只他这会儿才刚好些,孩子心性没这么轻易就真听我的话,要叫他去读书,还得想个别例才是。”这个别例就是明月,明月自个儿也是读书识字的,如果肯劝一劝喜子,说不准就能肯。
通信只靠高甲,而高甲再不会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石桂早已经有了迷惑,却不能当着叶文心的面说出来。
太阳将要落山,明月喜子得回虎帐去了,石桂送了他们出门,这时节该是家家有炊烟的,这会儿却只见暮色,一村庄的人都往詹家吃喜酒去了。
叶文心却垂垂教出了心得,越是教越顺手了,为着菱角她还非常烦闷了一阵儿,自小到大,她就教过三个门生,头一个是瑞叶,第二个是石桂,石桂不必说,瑞叶也是个千伶百俐的,叶文心肯教她,她就肯下死工夫。
石桂想了很多时候了,太子病着,如果一命呜呼那才最好,树一倒,底下那帮猢狲自但是然就散了,管他们再去攀哪一个,总归烦不到宋家头上来。
“不如,不如女人写封给太太,我们做的冬衣也给捎畴昔,旁的人不坚固,我往詹家走一趟,春燕姐姐总要回门,等她返来,天然也就了然了。”
叶文心当徒弟当上了瘾,菱角现在已经会写很多字,刘婆子并不肯意女儿学问字,菱角读书就不能替她干活了,女人家家学着烧灶种菜才有效,老是要嫁人的,会几笔字有个甚用处?可她是下人,又有个石桂镇在那儿,这话如何也不敢说,眼看着女儿一上午一上午的空耗,内心干焦急。
石桂此时那里另有那些心机,本来筹算得好,读书科举是承闰年景里独一出人头第的体例,石家在兰溪村混得差能人意,家里纵只出一个童生,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族里人也得高看一眼去,倒不是巴着他想去走宦路过济的路。
叶文心捧着书册挑灯夜读,读到痛快处还大声念给石桂听,她越是读很多,越是赞叹,这些话不独跟石桂说了,还写信给宋荫堂。
寄到叶文心手里的时候,那花早就干了,还带着最后一点艳色,叶文心全取出来夹在册页里,一本花间集,半本都夹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