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头一看,咬了唇儿,石桂也不说叫她们分了,就摆在床上,佯装翻一翻皱了眉头道:“你们哪个瞧见我那块红布,我承诺了姐姐,要替她做鞋面的。”
跟着再看两天,石桂就晓得是自个儿焦急了,留意着看,郑婆子说的公然不错,两个女人月钱衣裳金饰件件很多,可要说多得宠嬖,能跟叶氏说得上话,那是再没有的。
她又打了一对儿,到外头响锣了,这才把绳索往篮子里头塞,吹了灯摸归去,再没成想这事儿竟没完,第二日当了一天差,赶着预备通仙观打醮要用的东西,返来才坐定,伸手出来竟摸不着篮子了。
石桂进屋搁下点心,暴露一角来,钱姨娘怀着胎,一天有六顿,光是点心就有甜咸汤三种,按着时候上,她那里吃得了这很多,剩下的都搁在屋里,大小丫头们自个儿拿着吃。
两件东西都放在荷包里,一层层的压在衣裳底下,这两样东西还在,可底下压的月钱数一数,少了五十文。
石桂挑了眉毛看看她:“灯油是我出的。”灯油确是她出的,她在厨房里办事,倾些菜油非常便利,她拿了来当灯油用,另有人偷了去卖的。
家里人多,父母又是当杂差的,母亲是洗衣房里洗衣裳的,父亲是门上打更的,能有甚个门路,几个姐姐都是粗使,她如果能进厨房,还好些。
下肩舆改名字又不挑菜吃,便能晓得她谨慎,不肯多获咎了人去,葡萄要真跟金雀起了争论,不利的还是她自个儿。
叶氏每天都赏下一道菜来,都是时鲜的东西,厨房里把这个叫“赏菜”,奉上去太太也是不吃的,专拿来赏人用,多的时候三道,少的时候两道,端上去摆一摆,叶氏就立时赏了出来。
屋里头只要两个柜子,柜子里头隔开三层,一人一层,她见篮子被动过了,又去看柜子,衣裳也叫人翻过了,她来的时候不长,东西未几,顶要紧的是里头的春燕给的手镯和叶氏赏的虎魄坠儿。
院子里要挑人的事儿放了风出来,好似冷水滴进了热油锅,院里院外俱都炸开来,没当差事的没跟来,那便少了好些个家生子,那些个没门没路的就有盼头了。
这么一来可算是闹翻了,郑婆子的事儿却没办下来,这很多人想进院子,她再疏浚能给的钱也有限,叶氏院子里头洒扫的活计,高升家的想着留给自家侄女,跟石桂半点儿沾不上边。
石桂带了腌蜜梅子来,把夏至节摆饭的事奉告了她:“乳母说了,你这儿忙得很,节里还姨娘还要赏菜,便不喊你出去了。”
扫洒丫头是最累的苦差事,一年四时只雨天还能歇一歇,春扫落叶夏粘知了,春季里雨停了那一地的湿叶子得拿笤帚刮,到了夏季更冷,一早就得起来扫雪,冻到手脚都生疮。
石桂上辈子是个火性,这辈子顶上有于婆子,帮着秋娘就不知明里暗里掐了几次,若不然石头爹那里会这么向着秋娘,只于婆子一说孀妇辛苦,他便先自软了。
石桂看她一眼:“你没看过,安知没有红布?”
石桂这才觉出自个是个叫伶仃了,不由发笑,也不睬她们,烫过脚倒了水,屋里灯都已经熄了,石桂这才皱起眉头来,当她们是小女人,一个个不过□□岁,合在一处竟也能办如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