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得活,还得活得好,她晓得这路不易,却不能不走,出了门还闻声背面窃保私语,晓得背面那几个在群情她,她的话,别个也不信,里头两个买来的隔着墙都能闻声:“她有那么好一个乳母,还能再呆着,定是要进园子的。”
话还说得标致,说是太太没动过,特地赏了女人姨娘们的,只叶氏不吃荤食,赏下来的也是素菜,她给的东西,不能不吃,姚姨娘汪姨娘两个,不似豆蔻是长年服侍过叶氏的,口上吃不惯,关了门儿悄悄让丫头们一道分了。
这会儿也是半点不客气,屋里头一小我也没有,怕是等着她先出去,干脆把篮子摆回原处,关上柜门,往外头去,串廊绕太小竹林,一起到了钱姨娘的屋子,托人叫葡萄出来,同她坐在廊下说话。
“你不睡,竟不叫别个睡?”玄月只当石桂是不肯把这位子给她,同屋住了半个月,半点面子情也不讲,这才发难。
她又打了一对儿,到外头响锣了,这才把绳索往篮子里头塞,吹了灯摸归去,再没成想这事儿竟没完,第二日当了一天差,赶着预备通仙观打醮要用的东西,返来才坐定,伸手出来竟摸不着篮子了。
跟着再看两天,石桂就晓得是自个儿焦急了,留意着看,郑婆子说的公然不错,两个女人月钱衣裳金饰件件很多,可要说多得宠嬖,能跟叶氏说得上话,那是再没有的。
越说面上越有光,钱姨娘肚里才三个月,太太已然筹措起了乳母稳婆,算着日子,就怕她生在别苑里:“如果这回能生个小少爷,还不把那两个都压下去。”
石桂有些歉意,她没说实话,郑婆子千叮万嘱,让她万不能说满口话,落了人嘲笑不说,叫人挖了墙角才倒霉,她吃得醉了,关上门甚么都敢往外说,约摸提起了作姨娘作妾的话,石桂倾耳去听,她又不言语了。
石桂充耳不闻,抱了衣裳替郑婆子浆洗,洗洁净了晾在太阳底下,看着袖口磨了毛,回屋里翻了小箩儿,衣裳是深驼色的,比来比去,只要玄色布头得用,比着袖口裁下来,就坐在荫头下替她滚边。
香扣涨得满面通红,不防竟叫石桂诈了出来,石桂回身看过一圈:“叫我晓得谁手脚不洁净翻我的东西,我便去回管事刘妈妈,偷东西的,可得打三十竹鞭子。”
差事如许苦,哪个不想当大丫头,就跟半个主子普通,热有凉汤,冷有热茶,另有人给打水添炭,便是外头小门小户的碧玉女儿,也没如许受用。
叶氏每天都赏下一道菜来,都是时鲜的东西,厨房里把这个叫“赏菜”,奉上去太太也是不吃的,专拿来赏人用,多的时候三道,少的时候两道,端上去摆一摆,叶氏就立时赏了出来。
这下屋里这几个当着她的面耻笑起来:“还当是个甚么呢,原跟我们也是一样的命,比我们还不如些。”
石桂蹙了眉头,看来要往上,郑婆子的门路走不通,且得再换一个别例,平平平淡天然好,可庸庸碌碌,一辈子不能出头不说,离她想赎身的目标只会越来越远。
石桂进屋搁下点心,暴露一角来,钱姨娘怀着胎,一天有六顿,光是点心就有甜咸汤三种,按着时候上,她那里吃得了这很多,剩下的都搁在屋里,大小丫头们自个儿拿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