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如许苦,哪个不想当大丫头,就跟半个主子普通,热有凉汤,冷有热茶,另有人给打水添炭,便是外头小门小户的碧玉女儿,也没如许受用。
人得活,还得活得好,她晓得这路不易,却不能不走,出了门还闻声背面窃保私语,晓得背面那几个在群情她,她的话,别个也不信,里头两个买来的隔着墙都能闻声:“她有那么好一个乳母,还能再呆着,定是要进园子的。”
玄月叹一口气,小丫头能攒下甚么来,便是想疏浚,上头的管事也瞧不中她手里的东西,一辈子都能望获得头。
家里人多,父母又是当杂差的,母亲是洗衣房里洗衣裳的,父亲是门上打更的,能有甚个门路,几个姐姐都是粗使,她如果能进厨房,还好些。
香扣听了看一眼玄月,两个一齐微微一叹,她们也不想着进院子,想的是能补上石桂的差,香扣是行五,玄月虽叫玄月,却不是生在玄月里,而是家里生了四个女人,到她是第五个,再不敢生了,就叫玄月,取个九字儿,意义就是美满了,禀了送子娘娘不要孩子了。
跟个小女人拌嘴,赢了也没光彩,石桂看她一眼,手上动的缓慢,打很多了,天然手快,眼睛还没盯准,手就先串了畴昔,打得一对儿鸳鸯结实,这东西便是意头好才卖得出。
她还记恨着金雀,那一巴掌扇了她,非想着还报不成,石桂看她咬牙切齿,伸手拉拉她:“你可别暴露来,钱姨娘不是个爱惹事的。”
下肩舆改名字又不挑菜吃,便能晓得她谨慎,不肯多获咎了人去,葡萄要真跟金雀起了争论,不利的还是她自个儿。
这又是一桩葡萄的对劲事儿:“可不,钱姨娘赏了一道金银蹄呢,她怀着胎却吃用不下,别个都说怀像不好才是哥儿,如果女人家就一点都不折腾了。”
这下屋里这几个当着她的面耻笑起来:“还当是个甚么呢,原跟我们也是一样的命,比我们还不如些。”
越说面上越有光,钱姨娘肚里才三个月,太太已然筹措起了乳母稳婆,算着日子,就怕她生在别苑里:“如果这回能生个小少爷,还不把那两个都压下去。”
扫洒丫头是最累的苦差事,一年四时只雨天还能歇一歇,春扫落叶夏粘知了,春季里雨停了那一地的湿叶子得拿笤帚刮,到了夏季更冷,一早就得起来扫雪,冻到手脚都生疮。
为了她这名儿,她爹还跑去街口找了算命的,花了两个大子算出来的,自取了这名,玄月娘的肚皮真的没再鼓过。
石桂蹙了眉头,看来要往上,郑婆子的门路走不通,且得再换一个别例,平平平淡天然好,可庸庸碌碌,一辈子不能出头不说,离她想赎身的目标只会越来越远。
院子里要挑人的事儿放了风出来,好似冷水滴进了热油锅,院里院外俱都炸开来,没当差事的没跟来,那便少了好些个家生子,那些个没门没路的就有盼头了。
郑婆子起意说项,事儿却不决,石桂一丝不露,只摇一点头:“我姐姐才刚到钱姨娘那儿当差,我只怕不成了,小厨房里也挺好,两个女人都刻薄,拿的赏钱也足。”
石桂听她说的沉默,已然是家奴了,还得生这很多孩子,一家子不得出脱,玄月还道:“如果有个兄弟,也能往外院去了。”小厮往外,丫环往里,外头能争个小管事,里边能当上大丫环,这才算是好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