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把饭吃完了,抬起胳膊看一看,觉着身上的汗干的差未几了,挪到石桂身边坐着,腿儿紧紧贴着她,想借着大石头的暗影搂搂她,拍拍她的背欣喜她,可一坐到她身边来,那清爽的薄荷香味儿就更浓了些,鼻子翕动两下,深吸一口,舒畅得让人懒洋洋的。
喜子倒喜好吃糖的,小儿哪一个不爱甜,只这会儿也不吃了,年事长了,这些个早都已经少碰,才跟石桂相认的时候,石桂也是一样,记取他含一块糖能含一上午,糖吃尽嘴里还砸巴着甜味儿,给他买了许很多多的松仁粽子糖玫瑰糖薄荷糖。
石桂确切累了,连着几夜没足,天不亮又得起来忙饭铺的活,又得顾着喜子和秋娘,一根蜡烛两端烧,身上倒还好,内心这根弦难松,可他赤着上身,如何能挨着他睡,红了脸颊扭过甚去:“不要。”
小时候日子过的苦,常日里连饴糖都少吃,赶集的时候能有一串糖葫芦,那跟过年也没甚别离了,石桂小时候瞧见了就挪不开眼,肚里没油水,唇上不沾蜜,瞥见了就想碰阿谁味儿。
眼看着石桂迷迷蒙蒙将醒未醒,面庞红扑扑,呼吸又轻又快,明月乍着胆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嘴唇凑畴昔悄悄磨了了下,内心喜好的不得了,再有两年,就能结婚了。
明月伸手拉拉她,拉胳膊不成,拉手老是成的,石桂的手比在宋家的时候粗了很多,拿笔拨算盘拿菜刀,手上生着薄薄一层茧子,明月摊开手握住她,拿指尖去蹭她的掌心。
石桂给明月也装了一个小菜瓜,替他湃在井里,又给他多盛了肉饭,还带了一瓯儿汤去,今儿头一天完工,也不晓得船埠上忙成甚么样,如许热的天,想一想又给他带了一瓶药油去。
石桂笑一声,拎了篮子走到大石边,底下有一方暗影,明月脱了背心给她垫在沙上,自个儿席地而坐,他是身上没东西能垫,顺手把衣裳脱下来了,背对着石桂一哈腰,原不止是胳膊晒得泛油光,浑身都是,坐下来就掀篮子,一气儿先把酸梅汤喝尽了。
喜子只尝个味儿,馋的还是肉,此番瞥见两串糖葫芦,姐弟两个对望一眼,秋娘停得半晌眼圈发红,声气都弱了,只摆一摆手:“你们拿着吃罢。”
明月拿勺子刮了刮碗,把油滋滋的饭粒往嘴里送,两下嚼了才道:“那我爹若不是为着我,也不会去贩货了。”
是以今儿这菜又是秋娘特长的,肉全切得骨牌大小,一碗里头有五块肉,再加上烧透味的百叶,还多送一个卤蛋,因着是给虎帐送的饭,石桂开的还是平价,可量大了,赚头就足,想着长悠长久做买卖的,三个月里得让人吃得饱吃得好,既是石记的名声又是纪夫人的名声。
“我爹来了。”石桂抱着膝盖,可贵的有些茫然,把头枕在膝盖上,抱了腿儿看着海面上的白浪花:“我怕瞥见他,瞥见他受了苦,就忍不住要心疼他,若不是为着我,他也不必出海去。”
石桂侧过脸来才要笑,又从速扭过甚去,明月却满不在乎,归恰是他媳妇看了就看了,见她耳廊泛红,伸手要捏,又从速在裤子擦一擦,怕弄脏了她。
恨不得倒下去,就在她身边挨着睡上一会,他也确是累了,一朝晨起来,中午还能歇上一个时候,等打了铃再完工,明月两手支着靠在大石头上,倦意袭来,强打着精力要跟石桂说话,最后出口的倒是这么一句:“你要不要挨着我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