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孙婆子提起,石桂就此不知了,郑婆子瞒得风雨不透,此时归去问她,她必定不肯认的,石桂先是惊诧,跟着胸中升起一团火来,反身立时就要去问郑婆子讨要那件花布裳。
春燕也是一样同她说了,她还是不明白,眼泪直流,返来闷了头,拉了石桂:“我如果你如许就好了。”石桂更加没了话说。
秋娘把事儿又跟孙婆子说一回:“下个月头上我们再来。”才刚也问明白了,玄月头上再走,家里归去刮一刮,把钱凑出来给女儿赎身,不叫女儿离了故乡。
繁杏嘴快口利事多,自来不比春燕样样殷勤得民气,若不是春燕回拒了,石桂也不会找上她,哪
坐在灯下做针线,轻悄悄一声儿都不发,石桂吃过卷饼,倒不感觉饿,谢过绿萼,看她半日也没扎下一针,推一推她:“这是怎的了?”
姐。”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繁杏看她红了眼儿,叹一口气,传身归去就拿了个荷包出来,里头塞了二两银子,递给石桂:“这个给你,你一道捎去。”
石桂去寻了繁杏,三天的假不允,半日老是成的:“我好托人给我爹娘送些钱去。”心中确是酸楚难当,如果能选,她宁肯不出去,呆在外院,就不信攒不出赎身钱来。
此时硬顶无异于以卵击石,郑婆子就是石桂碰不起的硬石头,如果撕破脸皮,难过的还是石桂本身,可这一口又岂是好忍的,指甲嵌着肉,牙齿咬着皮,夜风吹在身上,还是浑身发烫,脸颊火烧也似,恨不得于无人空旷处大喊上一声。
“你也别记恨她,你想回家那是人之常情,可进都出去了,要归去,没这么轻易。”孙婆子叹口气,抓了糖给石桂吃,石桂软下来,捡一颗含了,饴糖块儿压在舌根甜的发苦,看着时候该归去,道:“妈妈放心罢,我晓得了。”
这本是家里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郑婆子一面笑着一面道:“她自家肯长进,进了太太的院子,现在身上那里还穿布,件件都是绸的。”
说是说要在别苑里歇到玄月再上路的,哪晓得才歇了三四日,上头就传了话下来,说过几日,就得启程回金陵去,各房里的丫头都带走,院子里头服侍的都让从速清算东西。
石桂咬了牙,内心闷着难受,可却晓得孙婆子说得有理,站起来冲她施礼:“妈妈说得对,可我内心这口气平不了。”
喜子一听就乐了,他先见着这高门深院还缩了手脚不敢玩闹,待孙婆子给了他一把糖,他就松快下来,自家吃了一个,还给秋娘嘴里也塞了一个。
绿萼还是不想走,央了石桂去求春燕,石桂看着她,既不能点头,可这胡涂事也做不得,干脆对她申明的了:“你是秀才家的女儿,老太爷又是太子太傅,你留下来,旁人要如何说?”
春燕没应,石桂内心凉了半截,就是这时候再托信,一来一回也得几天,难不成见不着秋娘就要上京去不成。
门上喊了郑婆子出来,说是女儿认下的乳母,可郑婆子把他们一家子高低打量一回,满眼的鄙夷,面上扯着皮笑,眼睛却闪闪动烁,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于的模样。
繁杏一把抓了她的手,往她怀里一塞:“拿去罢,再返来也不晓得哪个年代了。”这话倒是真,宋家还不定甚么时候能再返来,石桂也不知甚么时候才气再见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