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如何肯要,说着软话托了郑婆子把东西交给女儿,一家子垂了头出来,闻声边门有声儿,才去一探,倒遇见了孙婆子。
孙婆子叹一口气:“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会儿如何胡涂了?现下同她闹翻了,有个甚的好处?你爹娘既说了要来,到时候凑足了钱,你还不得希冀着她替你说两句好话?”
石桂回身就要归去,跨过门边叫孙婆子一把拉住了,她急得紧紧攥住石桂,摆布望一望瞧见没人才松口气:“你这是何为?红着个眼儿跟犯了犟的小牛犊子似的,就这么想吵吵上门了?”
坐在灯下做针线,轻悄悄一声儿都不发,石桂吃过卷饼,倒不感觉饿,谢过绿萼,看她半日也没扎下一针,推一推她:“这是怎的了?”
能出去已经很好,再没想到她还会拿出钱来,石桂今后退一步,连连摆手:“如何能拿姐姐的钱。”
石头涨得满面通红,秋娘咬了唇儿,一家子当着郑婆子说不出话来,郑婆子再说些太太院里吃的用的,跟着又道:“她今后好日子多着呢,你们也不必挂记。”说着摸了十来个钱出来,给他们当作盘费。
石桂本来就不是个软和人,这辈子姓了石,人也跟石头一样,为着生存不得不软,如果平常小事且还罢了,葡萄嘴碎挑刺没一句好话,紫罗阴损构陷信口开河,可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郑婆子瞒下家人来找她,才真叫她不能忍。
秋娘把事儿又跟孙婆子说一回:“下个月头上我们再来。”才刚也问明白了,玄月头上再走,家里归去刮一刮,把钱凑出来给女儿赎身,不叫女儿离了故乡。
孙婆子感喟一声:“这倒成了我多嘴儿了,你从速进屋,叫人瞧见了成甚么话。”石桂现在是叶氏院子里的小丫头,门上人来人往,叫人瞥见,别个也就罢了,西边的必定要不了口舌。
比她更没下落的是绿萼,绿萼既没打收回去,一时又探听不着下落,别个清算承担,她凄凄惶惑看着,眨着一双眼儿,眼眶一红就要掉下泪来。
若不是孙婆子提起,石桂就此不知了,郑婆子瞒得风雨不透,此时归去问她,她必定不肯认的,石桂先是惊诧,跟着胸中升起一团火来,反身立时就要去问郑婆子讨要那件花布裳。
石桂去寻了繁杏,三天的假不允,半日老是成的:“我好托人给我爹娘送些钱去。”心中确是酸楚难当,如果能选,她宁肯不出去,呆在外院,就不信攒不出赎身钱来。
出了门一起绕过花廊,进了院门拐到屋里,把被子闷过甚,绿萼看她如许,晓得她有烦苦衷,她跟良姜几个在山上同一间屋子,倒处出情义来了,跟了她们去拿饭,还给石桂也带了一份。
石桂咬了牙,内心闷着难受,可却晓得孙婆子说得有理,站起来冲她施礼:“妈妈说得对,可我内心这口气平不了。”
喜子一听就乐了,他先见着这高门深院还缩了手脚不敢玩闹,待孙婆子给了他一把糖,他就松快下来,自家吃了一个,还给秋娘嘴里也塞了一个。
石桂自个儿也有烦苦衷,可看她哭了也晓得她惊骇,搂了她欣喜道:“太太都应了你了,叔伯家里再差些,也是血脉,你自家手上有活计,能赚银子,他们就不会看轻了你去,你就跟在宋家似的,少说多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