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还是头一回进后园里,宋家院子不大,造得却精美,不似别苑里处所开阔,倒是到处有景,繁杏冲她笑一笑:“你有假就在园子里耍去,看院子的也不敢拦着你。”
夏季一下雪,扫院就成了苦差事,除开院里头这片处所,院内里几条道也得扫,叶氏住的鸳鸯馆外头又有树又有塘,石阶小径弯弯绕绕,这活计可不好做。
事儿交给了叶氏,叶氏自进门,年年都办,今岁才刚打过醮,老太太内心还惦记取儿子的冥福,便依着旧年的例再加上三份,往济民所惠民所里舍米施药。
听老太太的口气是乐见其成的,于她却说不明白是甚么滋味,苦辣咸打翻了调在一处,独独少一味甜。
他手上抱了只圈了尾巴的乌黑巴儿狗,回身见着繁杏带了几个丫头,微微一笑揉揉狗脑袋,看抱着很多东西晓得是打醮点灯用的:“尹坤道正在修持,你们别扰了她。”
凭着宋望海的官位,跟她们这一房攀亲的,再高也高不过五品去,眼睛珠子似的之湄低嫁了去,余容泽芝这两个小妇养的,倒能配高门,甘氏内心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繁杏不说,淡竹却爱唠叨,归去了就把这尹坤道跟千叶的事儿说了个囫囵,原是打小就在宋产业供奉了:“说是尹坤道捡了来的,就跟着修道,一年都不出门几次,关得比绣楼里的女人还严实呢。”话里话外都是她在宋家且好过,若不是尹坤道拾了她,不定落到那里去。
宋望海健壮挨了一枕头,长长出一口气:“若能忍,我天然忍了。”死了十来年,还是亲生的,那一个说同他是伉俪,可老太太老太爷手里的东西,漏出来的都在她手里捏着,还拿他当个外人。
春燕看着她拎了几天水,想着确也没旁的事交给她了,就让她专拎水到大家房里去,这活计不比扫院安逸,可良姜却抿了嘴儿笑:“春燕姐姐疼你呢,这会儿不觉着,等天冻了你就晓得了。”
繁杏把手上的东西奉上去:“千叶小徒弟,太太叮咛了我来送灯,两件袍子,另有几样法器,可还缺甚么,小徒弟尽管开口。”
千叶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也并不超卓,还不如春燕繁杏生得好,唇也淡眼也淡,看着不大精力,只一双眉毛细弯弯的好似折柳。
春燕见着叶氏眉心微蹙,往香炉里插上一支埋头香,冲着小丫头们作了个噤声的行动,退到飞罩门外头,守着叶氏做针线。
静中观里给要给斗姆娘娘点灯,繁杏开了库,打里头寻出两件白玉龟台夜光灯来,再有些真金的宝铃金印,不放心别个,自家亲手捧了,挑了两个小丫头子抱了衣裳:“给尹坤道送东西去。”
甘氏伏身趴在枕上哭泣,宋望海抚了她的背:“且忍忍,快二十年都忍过来了,再等两年。”哪个晓得宋老太爷如许高寿,也不晓得要活到几岁才肯放手。
石桂晓得春燕内心远了她,闻声这句也不答话:“我不过顺手做了。”拎水比扫院起来的晚些,可也一样是夙起,进了玄月天还热,如果到夏季也一样辛苦。
怪道郑婆子说她高运,若不是赶了几宗巧,似她如许那里能进叶氏院子里来,便是外头做粗活计也轮不着好差事。
甘氏伸手拿了榻边的小软枕头砸畴昔:“你也晓得苦了我,儿子要议亲,女儿要论嫁,非这当口惹着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