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一人一间屋,还摆着桌椅子开着窗,自家卤得猪舌猪耳,切了一段正在吃酒,见着石桂出去,替她倒了水捧了盆,还试过凉热,等在一边把水再端出去,喜好她有眼色,手上捏了花生米,叫她抓上一把。
郑婆子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火性头却不是冲着石桂,闻声她说能喂鸡,那也是个耳目矫捷的,进门的时候瞧见厨房院里盖的窝棚了,这才点了头:“罢了,就这个了,年纪是小了些,倒是个有眼色的。
“这些个说于你听也无用处,总归我们就在这处所了。”大夫人二夫人之间的恩仇也不是一嘴就能说得清的,郑婆子爱吃酒,别个醉了倒头睡,她醉了结爱说话,嘴里就没甚么不吐出来的,零琐细碎说了很多,葡萄这才晓得,宋家老爷是一人挑了两房的。
石桂谢过她,钱却不收,内心是真的感激,石头伉俪饶了五百文,可她这坐船进山莫非不费钱,来了又不是白手,也得买些点心,四百钱是多了,可非亲非故,能在这儿留下,陈娘子确是出了力的。
石桂来的时候抱了个小包裹,秋娘把能给她带的,都给她带来了,可家徒四壁还欠着债,身上还是是布丁打着布丁,连鞋子都挤脚嫌小。
葡萄把花手拢在手里搓一搓,吹掉花生衣,扫了石桂一眼:“你是交高运了,就这点人,何为非得再买一个你出去。”本来厨房里也没这很多事,买进石桂不过是为着跟王管事唱对台戏。
石桂留在别苑的头一天,打了水洗了三回身子,头发也洗个洁净,葡萄拿个细挑子扒开她的头发看着洗洁净了,才许她进屋子,一间屋分红两边,有床有帐有枕有被,样样齐备,虽是别人用旧的,她这些年却没盖过如许划一的了。
人是王管事在管,郑婆子能摒挡的就是厨房这一亩三分地,闲得骨头都疼,可不就掐,郑婆子管着这二十来人的饭食,她只推说腰上酸痛腿脚有力,连着几日叫人吃了清汤面,王管事这才应下买小我来。
她翻了个身,被子蒙过甚去,石桂只当听了一出戏,听过便算了,放下帐子,宋家是比她想的安逸,都是下人,王管事也管不到厨房里来,可就靠了这二百钱,甚时候能攒出赎身的钱来?
这活本来是葡萄的,现在石桂接过手去,她到这会儿才说郑婆子是她的乳母,就存了心要压一压石桂,石桂这半天把厨房里的东西都看遍了,晓得炉子上烧了热水,提着铜壶往郑婆子房里去。
石桂冷静记下,葡萄又看了她:“天一黑别往院子里头钻,可没人去寻你。”别苑里一层层门都不开,想进也进不去,她们的屋子就在厨房背面,葡萄瓜子磕得啪啪响:“再有一件,别去招惹王管事,他的心眼比针尖儿还细,才刚定没给你作价,我还当你留不下来呢。”
石桂一一记着,谢过了她,铺盖都是旧的,她抱出去晒,再把屋里打扫洁净,葡萄已经捡了一件她的旧棉衣,上头还打着布丁:“你先穿这个罢,我们常日里也没旁的事儿,你来了,我也能轻省些。”
“要能归去早归去了,信都写了几次了,这儿除了王管事没人识字,回回写信都获得镇上去,花上十个钱请人代写。”除了信另有她自个儿做的花酱腌菜,不指着大夫人不忘了她,今后才气回宋家去:“你瞧着罢,再等等就得熬花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