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些下酒的小菜。”石桂解下小袄,把花生包起来搁到床边,宅子里东西都是齐备的,她们现在睡的床就是预备着给大丫头睡的,能挂帐,床边另有镜盆,两小我还用着一只浴桶。
人死了,婚没退,大夫人还是嫁了出去,跟二夫人一道,两个都是前头就提了亲过了帖的,平起平坐,倒是共侍一夫,宋老太爷到底念着自家这一房,明面上是两房一样多,好东西如何不留给自家。
原是想买个厨房全灶,可王管事也有话说,买个全灶得几钱,起码也得二十两,本来上边给的钱就未几,买个小丫头调-教了用起来便罢。
郑婆子不太可意,她这里要得是烧灶的丫头,生得皮子白眼睛大有甚用处,无能活才要紧,眼睛在石桂胳膊上转了一圈,冲着陈娘子摇点头。
葡萄把花手拢在手里搓一搓,吹掉花生衣,扫了石桂一眼:“你是交高运了,就这点人,何为非得再买一个你出去。”本来厨房里也没这很多事,买进石桂不过是为着跟王管事唱对台戏。
石桂就跟葡萄睡一个屋,初来乍到谨慎翼翼,问她常日里做些甚,葡萄从厨房柜上的箩儿里头摸出瓜子磕起来:“也没甚事,我们这儿一个王管事,一个郑婆子,这两个是当家的,余下管花木的六个,管着库房的四个,再有前门两个边门两个,上夜的婆子四个,再加我跟你,统共二十二小我。”
郑婆子一人一间屋,还摆着桌椅子开着窗,自家卤得猪舌猪耳,切了一段正在吃酒,见着石桂出去,替她倒了水捧了盆,还试过凉热,等在一边把水再端出去,喜好她有眼色,手上捏了花生米,叫她抓上一把。
家里没主子在,几个下人不过是看屋子的,屋里大间落了锁,闲得发慌,只这院子还得打理,郑婆子叮咛葡萄带石桂去屋里,翻捡出一身衣裳给她,看着她的头发鞋子,砸砸嘴儿:“等着罢,夜里烧了水给你洗洗。”
现在这位宋老爷,原是宋老太爷的侄子,宋老太爷原有一个儿子,都已经定了亲,说下流派婚配的女人要办丧事了,却骑马跌了下来,撞到了头,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没了,为着这个老夫人急病一场,病好了,脑筋也不清楚了。
郑婆子背后里“呸”了好几声,宋家年年发钱来,王管事又一时树茂了要修,一时窗破了要补,想着体例的要钱,到要买人了,又叹起钱不敷了。
郑婆子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这火性头却不是冲着石桂,闻声她说能喂鸡,那也是个耳目矫捷的,进门的时候瞧见厨房院里盖的窝棚了,这才点了头:“罢了,就这个了,年纪是小了些,倒是个有眼色的。
石桂一一记着,谢过了她,铺盖都是旧的,她抱出去晒,再把屋里打扫洁净,葡萄已经捡了一件她的旧棉衣,上头还打着布丁:“你先穿这个罢,我们常日里也没旁的事儿,你来了,我也能轻省些。”
院子里头种着花木,为着这园子不荒废了,管花木的就有六个,种得四时花草,摘用了加糖熬成酱,年年都给大夫人送去,春日里是玫瑰酱,春季里是桂花酱,本地另有小螃蟹,生的小肉却厚,雌蟹里头满满一壳儿黄,用来做蟹膏最好,但是年年送,大夫人却还是没把郑婆子调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