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前挂着半只白羊,底下就是浇滚的沸汤,闻着都感觉通身暖洋融融的,脚店粗陋些,立着一块木牌子,上头写着羊汤面十五文一碗,料下得足,羊骨炖得久了,汤色白腻,面条分锅煮了浇上羊汤,汤鲜面筋道,坐着三王个大汉,跟前叠着一只碗,吃完了又要一碗。
这倒是六出未曾见过的了,她张了头看个不住,街上人挤挤挨挨的,坐着车也走不快,桥上另有卖吃食的,冻粉凉果灌肠蹭蹄冻,石桂出去过一回,晓得不定主子吃的时候,她们也能吃得着,带了钱出来,前边车略停,立时摸了铜饭,买了两只鹅肉大包子。
宋望海手上七七八八加起来有铺子有地步另有一个大庄头一个小庄头,前头那些个甘氏都捏在手里,余下一个小庄头才刚到手,宋望海收着年息还未曾交给老婆,两边都来虚的,反倒相安无事起来。
石桂忍了笑,琼瑛这下再劝,可不要被叶文心挑理,冻得女人抱病,她也得担着干系,衣裳挑出来了,熏衣裳挑金饰便是底下丫头的事儿。
琼瑛看着就皱了眉头:“这金饰天然是好的,可却不配这么身衣裳,我看那顶珍珠冠儿就好,女人不如戴阿谁。”
到得庙门泊车下轿,宋老太太这一回把甘氏也带了出来,这跟出门寒暄又不不异,连着宋荫堂宋敬堂也一道来了,叶文心下了车来,紧紧跟在叶氏身边,红斗蓬盖了半边脸,宋敬堂却还是看住了,还是宋荫堂上前去,他才这跟立到甘氏身边。
叶文心脸儿一扭:“叫着外头赶制衣裳,恰好做不出来,冯嬷嬷也太粗心了些,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到底是长辈给的,不戴可不失了礼数。”
通仙观是依借了山势,到了圆妙观阵势虽低,倒是前低后高层层递进,才刚出城门,就瞥见远远山阶之上点得灯,雨雪濛濛灯火好似星斗,点了个八卦灯出来。
雪珠子落在人身上又湿又冷,又不是干雪,还能扫到街道两边,雨夹着雪打在人身上,再厚的袄子也湿了,主子们坐马车,绸布外头另有油布盖着,跟着的丫头撑了纸伞,那雪珠还不住往脸上扑,没一会儿脸上就全显了,头发上还沾沾了点点的白。
把那心机歇了,宋望海问起来,她便哼哼哈哈的对付着,反问了丈夫:“老太爷不是给了一个小庄头,如何到这会儿了,交租子人还没到?”
她因着要出门一身都是新的,衣裳湿了不说,裤子上还沾了黄泥,如何不心疼,走了一半,干脆坐到雕栏上,取出帕子来擦裤角,前头还等着要水,石桂略站了站:“这会儿擦了也无用,等黄泥干了剥掉就是。”
既是给张老神仙贺寿的,那就趁早不赶晚,出来的时候天另有些阴,又正鄙人雪,早上吃得粥,这会儿肚里又空起来,石桂正在长身子的时候,更加不敢亏了嘴,原还想暖手用,没一会和就吃尽了,走到半路又买了一份凉果子。
重新到脚的遮住,不说身材,连眉眼都看不清,那里还能出挑,可叶文心怕冷是真,便是在扬州也是早早就烧起火盆来,一落雪珠子,就住进暖阁里,烧着地龙,穿戴薄衣单衫吃冰湃的果子。
正预备着出门,外头落起雪珠子来,叶文心立时就要寻那暖耳,急得琼瑛直劝:“女人戴了兜帽再不会着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