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笑一声:“多谢玉絮姐姐,我想着贴再付膏药也就好了,本来常在田埂地头走的,若不是石子路打滑,也不会伤了脚。”摸着肿涨的脚踝,还替葡萄忧心,也不晓得叶氏会如何罚她。
那便是她怀像不好,原在院中又走动的少,天儿又冷路上又湿滑,说不得颠簸了,石桂搂了葡萄的肩头,拍了她的背替她顺气儿:“姨娘有没有脚底打滑,你们不晓得的。”
婆子扶了她进屋,六出见了也皱眉头:“摔得可短长?要不要找个正骨徒弟来?”石桂从速点头:“我试了骨头无事,只是伤了筋,歇上几日也就好了。”
雪天路滑,石桂又不常往那一起走,深一脚浅一脚的,玉轮朦昏黄胧照在积雪上,勉强有些白光,白日里只感觉天井楼阁好似画卷,比那白山黑水更有匠心,却无匠气。
葡萄还是直点头:“不说打滑了,她迈一脚步子,松节姐姐都恨不得替了她去,连积雪道边不敢走,就怕雪水湿了鞋子,只在廊道里走的,哪晓得还会出这事儿。”
六出塞了个汤婆子给她,石桂还想着葡萄的事,玉絮却进为了,手里还拿着红花油,见石桂贴了药膏,把药油搁到床边的矮凳子上,坐到床沿问:“前头姨娘生了没有?”
松节已经跪在门口替钱姨娘念催生经,自稳婆说过钱姨娘骨架子太细难生养,她屋里的丫头便都念起了催生经,松节念上一句,又磕上一个头,双手合什,眼睛紧闭,额头碰到青砖地,前半边流海全湿了。
石桂先时还走得慢,待月色越来越暗淡了,倒走得更快了,不留意就走进了石道两边用细竹缠成花腔,矮矮围起来了竹栏上,只听一声脆响把竹栏踩断了,自家也扭了脚。
葡萄还不敢转动,她那会儿站在钱姨娘身前,木香松节扶着钱姨娘的胳膊,她在前头带路,正要下台阶,瞥见不远处大少爷自静中观出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跟着从里头暴露一片杏黄色的裙角来。
石桂身上湿了大半,撑着细竹走在碎石甬道上,面前见得星星灯火,手里的竹子太脆差点儿撑不住她,好轻易到了幽篁里门边,看门的婆子见她一身狼狈,打着灯笼照了才看出是石桂来,从速下来搀扶她:“女人这是如何了,如何这会儿出去也不打个灯笼。”
葡萄泪似雨下,抽抽着一口气儿都提不上来了:“哪儿敢呢,姨娘是两条腿动,我们一院子八条腿跟着动,一步都不敢离,纵是要茶要水找帕子簪环,身边也必得留下两位姐姐,不说落单了,就是眼睛都没分开过她身上半寸。”
葡萄见她这模样更加惊骇,眼睛一扫那院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人就直打抖,石桂从速拉住她:“姐姐快别哭了,看看木香姐姐,这会儿可在替嬷嬷们跑腿呢,不说姨娘这一胎平不平安,姐姐这时候帮手,也算是尽了心力的。”
葡萄再是口快心直不晓事,有一条倒是晓得的,这些事若不能闷在内心,她也不必活了,对着石桂都不敢暴露半个字来,木呆呆的站着,通身似浸在冰雪里,里头喊声越大,她越是不敢进门去,数九寒冬出一层白毛汗。
这些事葡萄都看在眼里,木香松节立在钱姨娘身后未曾瞥见,她倒是半点都没遗漏,葡萄这个年纪,也将将晓得些男女之事了,在钱姨娘院里头,也曾见过宋望海过来,钱姨娘却从没拿这类目光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