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越演越烈,浓烟含混了周如水的视野,她仰开端,看着头顶已燃着的横板屋梁,哭声垂垂小了。
她堂堂周王独女,一代帝姬,曾经,周国最富庶的城池是她的封邑。曾经,第一美人夏锦端也不如她艳美多姿。却不想,朝夕/惊/变,现在的她竟会落得被安设在阴蛰的角落里以色示人,苟延馋喘在仇敌膝下的了局!
“以后又如何呢?”周如水不为所动地嘲笑了一声,她缓缓扭过脸来,展开眼嘲笑着看向公子峥,清透无神的眼底满是怠倦。
血光四溅间,周如水终究发疯般地痴笑了起来,他只听她凄然道:“刘峥!刘峥!我的心头血给你了!我的命也给你了!吾周氏如水,不忠,不孝,不悌,愧对先祖,愧对天下。可到死,终还是有了一点骨气!”
世报酬之疯魔的凤阕玉呀,就让她把它留在刘氏!带进天国罢!
听他这般讲,公子峥已冷了脸。他俊目微眯,一脚便踹中了大夫的心口,极是不耐地嘲笑着道:你一个大夫,却也想干与孤么?如果不肯做孤府中的门客,马上便可告老回籍!”说着,他又冷冷睇了眼大夫,大怒地哼道:“听好了,去子留母!”
有道是朋友路窄,她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阴错阳差地流落进了昔日驸马刘铮的府中,沦为了公子峥门下最卑贱的劣等侍婢,奴氏。她更不会想到,她一躲就是六年,却还是被公子峥不测看破了身份,被强要了拘于后院。乃至于,不得不面对本日之局面。
这些年来,秦公子峥冷情寡欲, 极少宠幸妇人, 他膝下一向无子。公子玖与公子邝便常以此为诟病, 讽他身后无子, 身后定灵魂无依, 无颜见祖宗宗庙。
血液在流逝,烈焰撩得她睁不开眼,但闻声了王五的声音,周如水还是强忍着疼痛眩晕,拼劲了最后一丝力量往门前挪去,她眷恋地望着小五,望着这如她远亲阿弟普通的儿郎,俄然,泪流雨下。她用力尽力地朝他喊:“小五,阿姐又欺你了……”喊着喊着,她又尽力地朝他扯起了一抹笑。她这一辈子,白活了。但她的小五过得很好呢!他当上了王氏家主,将来,他会娶妻,会生子。他的前程无量好,或许,她还能在地下祈求他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见她如此,公子峥的面色更是刷白,他声音微颤地唤她:“兕子……”唤了她一声后,他的声音复又安稳了下去,多了几分温软地劝她道:“兕子,这孩儿留不得!这孩儿如果出世,是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的!兕子,你我即便再无子嗣也无妨,峥只如此伴你平生可好?”说着,公子峥的腔调更加的和顺靠近了起来,几近诱哄之下,仿若她还是周国未灭时,阿谁备受尊宠,繁华无忧的周氏帝姬。
公子峥始知入彀,倒是局势已去。一时候,万般考虑在心头,他竟是寂然地跌坐在了地上,当场就愣傻住了。他如何晓得,昔白天不问世事古灵精怪的天骄公主,竟能断交至此!这就是她的复仇么?叫他今后百口莫辩!叫刘氏今后如坐针毡!
稍顷,她从泥中缓缓地取出了一块玉牌,那玉牌通体温润,恰是凤阙。
彼时,清风拂过窗棂,公子峥只觉手边一动,垂下眼,便见榻上妇人纤长如蝶翼的长睫微微一抖,尚不及睁眼,她惨白的嘴唇已是一动,非常沙哑地嗤道:“君何故多费徒劳?一尸两命岂不更好?我周天骄在你秦元刘家部下亡国,亡族,早便不该苟活于世了,你又何需饶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