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又烦恼地整了整衣袖,低低嘟嚷道:“女君,千岁,殿下,他们都是这般叫我的。从未曾有谁,像三郎普通唤我小公主。”
她模糊记得,宿世君父召他入朝,在朝堂之上窥见他的容颜后,竟是以歌颂倾城妇人的言语,夸他‘夫何瑰逸之令姿,独绝代以秀群。’彼时,朝中世人以谢相为首,无不大笑应和。偏生王玉溪不气不恼,即便被嘲做妇人,他还是淡然地,稳稳地立在殿中,不过风轻云淡地淡淡一笑。
据传他的瑶琴,便是当年伏羲氏所传的伏羲琴。
公然,世人都是喜于捧高踩低的。前岁,他们能夸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下一刻,他们就能一口唾沫视他如蝼蚁。
瞬息间,琴音翠翠,直如珠落玉盘。王玉溪也抬起脸来,看向了她。
周如水张张嘴,不及告罪,王玉溪已含笑看来,他的眸光很安静,不猖獗也无进犯性,是恰到好处的,只会让人感觉心头一暖的安静。而他的话,也恰到好处地解了周如水的尴尬。
“想是也该斥责的,他秦元刘峥是甚么身份?末等家属中的庶子,场面却比琅琊王家的三郎还盛了!”
琴音方起,车外俱是一静。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喝彩声,他们都在道:“三郎竟是要弹琴了!玉溪公子的琴音啊!”
世人想来也感觉前有王玉溪在此,天骄公主生了异心,不再喜刘峥是如何都说得通的。话锋一转,再望向刘氏车队的狼狈模样就更是兴灾肇事,鄙夷非常了,其间,更有对刘峥走俏不忿之人,借机漫衍起了恶言。
知他所言何意,周如水顿觉局促,只觉身侧儿郎清澈的目光似有千斤重,直压得她几乎抬不了头。
彼时,车外群情之声缓缓传来。
闻声这些,周如水微颤,她更不自发地扣紧了手,直掐得掌心生疼。她倒不晓得运气待她这般的好,才开了个头,便许她断了最大的厄运。
彼时,周如水还觉得这儿郎生得美。现在才知,君父大谬!琅琊王三的姿容,比起美来,更是雍容,底子就没有半点妇人之态。也不知,君父因何要如此嘲弄。
“但前岁,天骄公主不是才放言喜这秦元刘峥的么?”
“可不是么?真真侮眼浊物。”
但是,只要三郎喊你小公主啊,傻瓜!
闻言,王玉溪微微挑了挑眉,他神采悠然地看着她,转而,又是一晒。
她记得,王三郎琴技了得,想来他是喜乐律的。
“他这也算成名?不过是攀附女子毫无脊梁的蛆虫罢了!”
周如水一怔,只觉自个又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直过了一会,她才点头应道:“然,我幼时体弱,母亲盼我身强体健,便唤我兕子。”
“小公主方才,目光炯炯似贼。”
“不过一下品庶子,还妄图成名,真真好笑!”
周如水实在也是个琴痴,原还想着如何与王玉溪告罪,可盯着盯着,她便不由瞧着瑶琴入了神,再想那是盛名在外的伏羲琴,手指便不自发地抚了上去。这一抚上琴弦,她才感到莽撞,仓猝忙收回击来,广袖却又在偶然中扫过了琴面。
作者有话要说: “女君,千岁,殿下,他们都是这般叫我的。从未曾有谁,像三郎普通唤我小公主。”
“吾此生竟能闻得玉溪公子的琴音了么?”
周如水正想着,身侧传来的翰札翻动之声叫周如水停了考虑。她转过脸来,这时候,才终究静下心来,歪着脑袋,细细打量起了王玉溪。他的眉眼熟得极好,是那种精美到恰到好处的,标致却不咄咄逼人的雍容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