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已送至本家。”那中年文士的声音低了几分,顿了顿,又恭敬地回禀道:“笺公也来了,他请您当即回府议事。”
因他的话,周如水的眼眶完整红了,半晌,她才硬生生地将泪水逼回了眼眶,低低地应了一声。
“小五……”见他如此,周如水的心狠狠一纠,忽的,她将脸埋进了手心,泪水顺着指缝倾斜而下,一滴滴落在了榻上。
说着,她和顺一笑,持续低低地说道:“你这时候还与我活力做甚么?阿姐畴前虽有过说话不作数的时候,可阿姐却从未骗太小五啊!大家间,总会有太多的无法可惜,你现在也大了,该是都明白的了!阿姐本日是如何的身份你如何不知?我轻易在这世上又另有谁可托?六合之大,周家的子嗣,却独能拜托于你一人了啊!”周如水的话里参杂了太多的无法痛苦,她又怎会不知王子楚心中的别扭愤恨呢?
她垂下眼,对着崛起的小腹勾了勾唇,半晌,又持续担忧地说道:“固然虎毒不食子,但我知刘峥向来心恶。哪怕我将凤阙与他相换,换得了这孩儿出世之机。但天有不测风云,他不作为,不代表他的父兄不作为。他克日受我的威胁不作为,却不免今后不会有看不惯这孩儿的光阴。却可惜,我现在无能无势,实是有力护他。想来想去,阿姐这才只好仗着昔日里的情分,求你,将他接了去。”
琅琊王三,琅琊王笺都是琅琊王氏落第足轻重的人物。
“他自是不敢与你琅琊王氏作对。”现在的王五,早已不是当年坐在她膝头耍骄的小童了,望着王五,周如水的目光柔了又柔,直是粗服乱发也不掩国色。她声音柔而轻魅地缓缓说道:“但是,万物有始,小儿无罪。阿姐再不济,也盼着这腹中的孩儿在未出世时,能感受几日父亲的荫护。”
这时,王五也不由想起了幼时。幼时,他虽寄养在宫中,但也免不了要回琅琊王府小住。彼时,周如水便老是对他道有了空当便去看他。但是,阿谁明日,阿谁空当,老是要等过好久才有。厥后,他回琅琊修身学艺,她也承诺等他返来,她说,等她的小五返来,她会亲手替他纳一双鞋。但是,待他归邺,周国已被灭了,她也‘没’了,她没有等他返来。
闻言,王五倒是不信,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固执抱恨,广袖一拂,不屑地哼道:“犯不着如此费心!你马上便同我一道归去!你若在,子楚才认这小儿!周天骄,你昔日欺我很多,子楚安能信你?”
“凤阙?”初闻凤阙,王五亦是一讶,他挑了挑眉,俄然有些想笑。他想笑,世人得知如狂的凤阙,竟一向就在明处却不得而知!却,他底子笑不出来,他锁着眉,盯着周如水气恼地说道:“便只接这孽子么?阿姐又当如何呢?”
他曾想尽力地长大,长大了好好庇护他的阿姐!但现在,他大了,他成了王氏的家主。可他的阿姐却已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了!
听她这般,王五已是扑跪在了地上,他的面上有委曲,有牢骚,但见她那白得骇人的面色,他却甚么牢骚也说不出了!
她是在说,她贵为帝姬,也只是个头发长见地短的妇人罢了!她生于安乐,以是从不知百姓痛苦,世道艰险,心中对于亡国之危更未曾有过半分见微知著的警戒。她从不知,日子会过成本日这番模样,更从未想过要弃谁。若真要问因何至此,说到底,不过是命不由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