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变成一个笑话,她此次来,本来就是要做天下人眼中的笑柄的!只是,哪怕她早就晓得阿母不会来见她,哪怕此次她要的便是如许的成果。却,当她真的被母亲拒之门外不睬不顾了,她的心,还是像得了风寒普通,冰冷而又阴寒。
见状,周如水那里肯放人,忙是眼疾手快地抬手一挡,硬是一只手卡住了庵门,拉着那小沙尼的衣裾,吃紧地,娇侬地说道:“小徒弟,小姑乃周氏天骄。彻夜冒昧前来,不为求见庵主,只盼能见母亲一面,如此,还请您通报一声罢!”
昏黄的灯影下,门内,有尼姑们细碎的杂语声。门外,只要周如水孤孤零零一小我。
彼时已值深夜,小蓬莱上月色清稀,树木幽幽。
直是过了好一会,周如水才终究缓过了神来,她强扯起一抹笑,半晌,终究挺直了脊梁,抬起了脸来。这一刻,她清澈而恐惧的眸子悄悄地看住了紧闭着的庵门,那眸中安静仍旧,已是千帆过尽,清澈得只剩下了水洗过的灿烂澈静。
时候似是畴昔了太久,就在周如水已觉有望之时,却见庵门又由内被拉开了一条小缝,那小沙尼板着脸再次呈现在了周如水的面前,似是堵了一口气,半晌,才叹着气道:“施主莫哭了,闹得和我欺负了你似的,我这便给你去通报还不可么?”
渐渐的,渐渐的,周如水的身躯晃了晃。稍余,便见她抬起了脸来,神采暗淡地,声声凄然地再次朝庵门内喊道:“母亲,母亲,人生活着是有任务的!您怎能因一时心灰便扔下天骄与兄长不管不顾了呢?便是不顾天骄与阿兄,您为国母,也该管顾这天下啊!天水城满城安然皆是大兄昔日以命换来的!高傲兄逝后,镇边大将军之位一向玄虚无主。现在不过几载,贼人再犯。君父却想叫谢家阿谁从不懂战事,手无缚鸡之力的儿郎空占大将军一职。如此的将领,如何能佑疆守门?”说着,周如水已是泪满衣衿了,她轻抹去眼角按捺不住的泪水,持续戚然地喊道:“母亲,您就真不管天骄与兄长!不顾天下拂晓!不睬昔日大兄以命相护的天水城了么?”
直等了好一会,笃笃的叩门声终究引来了一个身着宽腰阔袖,圆领方襟,海清大袍的小沙尼。小沙尼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了一角庵门,见门前站了个姑子先是一愣,直过了一会,才双手合十地轻颂了一声“阿弥陀佛”。紧接着,又迷瞪着双眼,极是对付地,语速极快地说道:“女施主,庵中夜不见客,请明日再来罢。”语罢,竟是连看也懒得再看周如水,抬手就要合上庵门。
这一声落地,周如水只感觉喉咙发涩,她挺直着腰背抬起眼来,看着还是一片死寂的兰若庵,如画的眸子,也因这沉寂更加的孤寂暗澹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终究绝望地垂下了脸去,眉心蹙笼,泪流满面,静得像是月光下半开的牡丹。
彼时, 夜深人静,天至亥时,华浓宫一早便燃烧了灯火,周天骄也早早地就了寝。却,这日也是怪的热烈, 华浓宫熄灯后不久, 竟就来了几处宫人探听周如水, 道是请周如水去赏夜灯。闻此, 夙英天然不快,只道千岁已是寝息,叫她们在门外稍稍看过已是卧榻而眠的周如水,便怏怏地打发了众婢归去。
暗中笼聚,夜色渐深,阵阵袭人的北风当中,周如水却因赶路汗湿了衣衿。她勉强乘上了渭水中最后一趟行驶的小舟,终究,在入夜路盲时赶到了小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