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满室寂静清冷,四人相对而视,都是沉重淡然。
闻言,周如水也是心口一酸。她强捺着泪意摇了点头。抬手,便谨慎翼翼地抚上了公子沐笙鲜血淋漓的额头,后怕的,怅惘地哽咽道:“阿兄,都是兕子不好!兕子未想到君父竟会如此狠心!竟将您伤的这般重!早晓得如此,兕子是死也不会呛这口气的!”
他是在指责周如水表里不一,才道公子沐笙所行不当,方才,却也伸谢釉莲狠厉,冲撞了谢釉莲了。
到底是要多昏庸,多笨拙,才会连真情冒充也分不清了?
说到这,公子沐笙极是冷肃地勾了勾唇,他通俗的眸光一转,遥遥看向窗外的重重宫檐,不知是自失,还是在朝周如水说话。不太低低地叹道:“世事岂能随人愿呢?这世上事,向来都是有舍才会有得的。”说着,他便放开了周如水,悄悄朝她一笑,眸光和顺如初,澹泊风清的脸庞却在阳光下更加地果断和峥嵘了起来。
沉寂的宫室中,列祖列宗的牌位在上,天光从堂前透出去。见她未动,几近是一霎那间,公子沐笙便腾地站起了身来。他一把就护住了僵跪着不动的周如水,堪堪地捂住了她的头,像一堵墙普通,稳稳地抱住了她,将她拥进了他温热的怀中。
这一刻,委曲或是气愤?连周如水自个也说不清楚现在的感受了。她只是没有想到,君父会偏袒至此。或许是过分的绝望了罢,周如水竟没有下认识地避开了去,她只是倔强地垂下了眼,双目死寂的,一瞬不瞬地,悄悄地盯住了青灰的空中。
听了这话,周如水倒是没法自抑。她咬住唇,抬头看着他,痴痴地,茫然地问他道:“阿兄,我们另有救么?”如许的母国,如许的君父,我们的国另有救么?我们的家另有救么?
硬生生地压抑住鼻端上涌的酸涩,周如水哽咽着抬起了脸来。她不成置信地,低低地,绝望地问周霸道:“兕子不明白,兰若庵并非冷宫禁地,母后虽是离宫,亦非待罪之人。却为何,兕子不能再见母亲?兕子更不明白,兄长即使有过,亦不至于一无是处,却为何,君父要如此看低于他?而兕子虽为女郎,若为吾周吾王,亦愿抛头颅,洒热血。列祖列宗在前,君父如此重责,兕籽实是不平!”
跟着她掷地有声的话语,谢釉莲的神采微微崩紧了几分。公子沐笙也扭过甚,一瞬不瞬地,垂怜心疼地朝她看了来。
因他不疾不徐,几近鄙弃旁人的冒昧行动,周王更是瞋目圆瞪,他勃然暴怒地吼怒道:“你这逆儿!实是难驯,总角庶子亦胜汝多哉!”说着,他又持起案上的金壶,作势要朝公子沐笙砸去。
不知过了多久,公子沐笙温热有力的大掌俄然悄悄地捏住了周如水冰冷的小手,对上她不幸兮兮红彤彤的双眼,他面上的冷意散去,生硬脸庞也终究再次温和了下来。看着周如水,他的心中亦是情感涌动,他和顺地抹了抹她眼角的泪花,才终究声音低低地,忧心肠问她道:“兕子,肩还疼么?”
可即便如此,周王还是怒意不减地看着她, 他那一双浑浊至极的眼中冷若冰霜,虽是收回了使力捏着她肩头的手,却还是冷冷地,沉怒犹在地呵问她道:“你既懂礼,方才却也冲撞庶母?”
在公子沐笙如许的浅笑中,周如水的心更加的痛了。这一刻,她才终究清楚地明白了他们的前路是有多难,更明白了宿世的兄长是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