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一个闲适温淡，一个清冷寂然。一来二去，倒是难分伯仲。
但是，他话音落下，谢蕴之的神情却还是冷肃。
见之，王玉溪不觉好笑。他挑了挑眉，声音降落动听，如果莹莹晶露落在了初绽的绿叶上。就听他道：“你该畅怀才是！公子沐笙力推察举制，到头来，挑出的孝廉不是不平管束，便是成了公主的门上面首。如此前功尽弃，对你谢氏难道大喜？”
他的声音缓缓稳稳非常清雅，他的脸颊却不住的飘红，车中美人隔着车帘望着她，不由一笑。这笑声清脆，委宛如莺，直叫娄擎又呆住了。
娄擎先是扫见一双红底花鸟纹锦的立凤履，渐渐抬眼，便见一袭樱草色丹碧纱纹双裙，再往上，刺绣高深的油绿色莲花盘绦纹缠绕在交领处，衬得车中小姑子肤白胜雪，如花般静好。
他一发话，一侧的王氏侍仆当即上前，一礼后，忙是应道：“禀公子，千岁还放言，留园所求之人，只需有才调便可，哪怕不忠不孝，曾作奸不法亦不要紧。”
彼时，夜色沉寂。室外的树梢上，蝉鸣啾啾，那声音叫空寂的夜也更加得活泼了起来。
他的话，淡静中透着锋芒。四目相对之下，谢蕴之倒是不为所动。他冷酷地扯了扯唇，寒星般的双眸直视着王玉溪，这回，干脆直截挑了然地嗤问他道：“王玉溪，你此番归邺，到底是要何为？“
宴席散后，娄擎揉着额走向了自家马车，他本是掀帘登车，可车帘方才撩起，他便僵住了。
“家主言，岁未末而知天命，不知是祸是福。”
说着，王玉溪淡静地目光悄悄盯向谢蕴之，声音娓娓飘出，莞尔感喟道：“现在局势，怕不但是南宫氏，便是你谢氏，亦是到处虎伥。”讲到这，他的目光又如有所思地滑向了谢蕴之额角处已不较着的淡疤，他不疾不徐地持续嘲弄地说道：“溪也奇特，周天骄常与传闻分歧，单是一手笔墨，便非不堪。可蕴与她自小了解，知根知底，却向来置若未闻，不加分辩。如此，是为何故？”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平平如风，听不出半丝波澜，亦是点到即止。
他正呆着，美人却已独自撩起了车帘，她朝呆立在车前的娄擎眨了眨眼，螓首微歪，轻笑着便辩驳道：“表哥，你安知那肥马轻裘不是子路借给公西赤的呢？”
闻言，车中美人嫣然一笑，脆生生答：“自是子路。”
说着，他竟是低声笑了，那笑声浑厚，直透着数九寒冬才气凝集的霜刃。他一字一顿地，咄咄逼问地说道：“人间有无数种体例可练腕力，偏你却教她去响堂山习弓！裴氏父子看似与你不识，然，泰康九年，倒是你堂舅王豹暗中知会裴辉，助他回邺献药，今后再登繁华。“这话点到即止，倒是直言了王玉溪教周如水在响堂山使弓是摆了然的暗度陈仓，另有诡计。更是直言了，裴氏父子的死与他有关。
闻言，倒是王玉溪小扣着几面，饶有兴味地转过了眸来，他的声音如东风拂面，悄悄地问道：“还道了甚么？”
他缓缓地，慢条斯理地辩驳道：“然，据溪所知，裴府大火当日，谢相车架与裴府车架冲撞，谢府驭夫不知车中人恰是裴忡，多次无状。乃至裴忡拜别时肝火冲冲，直言翌日便将状告陛下，叫谢相吃不了兜着走。却不想，就在当日夜间，裴氏父子惨死，裴府大火。彼时，裴夫人大火烧尸之计虽是狠厉，却也有效。按理而言，暗卫赶至火场时，裴氏父子本该化为了灰烬。却不想，乱中易出错。在世人惴惴不备当中，竟有一裴府女婢趁世人不查，暗中将裴氏父子的尸身拖至了上风处。如此，才保住了裴氏父子尸身原状，也使得暗卫赶到时，可将尸身直截带走，直呈圣前。”